边雪在路边停了车,往后头看了眼,韩恒明和方穆青没跟上来。
他打开头灯,偏过身子面对陆听,碰了碰他眉毛上的疤痕。
“所以,从现在开始,咱的日子得过得紧巴一点。”
自从认识了陆听,边雪的话越来越多。
一句简单的话他要慢慢说,拆分成两三句,让陆听听懂听明白,并且给他思考的时间。
“不过这事儿我有把握,你也别担心,之后从头再来就是了,陆工能习惯吗?”
不习惯也得习惯,过日子嘛就是这样的。
边雪将手机从陆听手里拿出来,不想看他绷着脸,就用手挑起他的唇角。
“说话,我知道你听见了。”
陆听被他弄得咧起嘴,原本的表情被胡乱搅散,光眉头还压着。
“嗯,”陆听本来就含糊的发音更加含糊,“习惯,本来就不要你给我花钱,虽然我也没多少,但会努力的我。”
好一番穷光蛋发言。
一个即将“破产”还积极乐观,一个已经“破产”但斗志昂扬。
“好青春,”边雪感叹,“至少年轻了十岁。”
陆听拉过他的手,放唇边亲了口,吞吞吐吐好几次又说:“边雪,我……”
车后方打来一道强光,韩恒明“叭叭”摁了两下喇叭。
他降下车窗招呼:“到了,走啊!”
边雪探出手做了个手势,回头说:“刚才要说什么?”
陆听捏了下他的手指,把话咽回肚子:“没什么,走吧。”
*
杨燕在县城工厂的流水线里上班,几个男人不好往她宿舍去,于是杨燕把他们带到工厂坝子里。
水泥路边立着些路灯,灰扑扑的。绿化带里的植物被拔了个精光,种着些蔬菜,连儿童滑梯旁的夹缝中也全种着小葱。
刚下白班的工人们变成镜头里的背景板,杨燕不自在地低头,将长发扎成马尾。
“我好了,开始吧。”
天黑得早,路灯晕出的暖黄色光照在水泥路上,没能遮住烟灰色的冷光。
陆听拿着补光灯,正对着边雪和杨燕的脸。
边雪压了压嗓子,让声音听起来尽可能柔和:“上次我们约好了时间,您为什么反悔了?”
杨燕来回搓动手指,黑红的手背上,全是支棱起来的死皮。深吸一口气后,她缓缓开口。
“因为那里有很多回忆,大部分是不好的。”
“小学的时候不懂事胡闹,吵着要同学的公主裙,我妈在厨房偷偷抹泪;没有考上城里的高中,和我妈大吵;我爸妈吵架,我躲在卫生间不敢出去;后来我爸去世,我在城里打工,剩我妈一个人住在那里……”
她哽咽了一下,镜头外,边雪给她递了张纸巾。
“所以我后悔了,心想明明已经离开了,为什么还要留下记录呢?”
“我在逃避,直到看见我儿子,”杨燕捏紧纸团,“我庆幸他能在城里长大,就算我和我老公吊着口气,也要让他幸福。以前那些日子都过去了,那到底是我和我妈的家。”
“我想我妈,一激动就给你打了那通电话。”
杨燕语无伦次,几度落泪,到最后边雪忘了给她递纸。
脚边濡湿的纸张,有的被揉成团,有的被攥成碎条。里头含着无数记忆的尸体,承载了难以言说的感情。
这一段结束时,杨燕抹了把脸,笑着说:“日子会好起来的。”
“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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