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空手来,代表杨家的郎君还带来了这些年代管的账簿名册,恭恭敬敬奉与崔芜,言称愿归“崔使君”治下,日后缴粮纳税,听凭差遣。
崔芜吃惊不小,其一自是因为杨家家主竟有魄力至此,她刚入泾州,还没做成什么正经大事,他就下定决心遣人来投,派来的还是族中宗房的嫡系子弟,可见诚意。
如此果断干脆,不像是个积年老人家的手笔。
其二是因为杨郎君的称呼,不管心里如何不甘附庸,崔芜对外打出的旗号依然是“先王遗女”,之前没打过交道的,都习惯称一声“郡主”。
可杨郎君分明头一回见她,却径直略过“郡主”这个名誉头衔,直接称了崔芜“使君”,倒像是将她那点借壳上市又不甘人下的心思看得透透的。
其三则是杨郎君的谈吐。崔芜亦与乡绅豪强打过交道,知道这些乡下土财主是什么尿性,若无百年底蕴,断然教养不出秦萧这般容仪气度的郎君。
但眼前的杨郎君虽有些不经世面的畏缩,初见崔芜时更为其容光所慑,好悬说不出话,待得缓过神来,谈吐却是极有章法,行仪举止不说从容,却也绝不局促,隐隐有种闲云野鹤的闲适感。
崔芜惊完,越发不敢小觑杨家,感慨道:“杨老先生教子有方。”
她看完杨家人送来的账簿名册,更是赞叹:“杨家不过一乡贤,能将原州打理得井井有条,令祖父真是奇人。”
杨郎君是个老实人,听得崔芜夸赞,虽觉面上有光,还是忍不住说了实话:“禀使君,此非家祖功劳。”
崔芜诧异挑眉。
“当初伪王据了泾州,原州上下群龙无首,也是慌乱了一阵,还有人盘算着要向伪王投诚,好歹是条出路,”杨郎君说,
“彼时,有人力劝家祖,称伪王残暴,弑杀旧主,无仁无义,能逞一时之凶,却无法长久,迟早为人取代。”
“他劝我祖父暂代原州诸事,保存好账簿名册,每一年的赋税也都计算明白,等到新任主官上位,便可交付与人。”
“哦对了,也是他劝我祖父组建村兵、修高村墙,还帮着练兵。若没有他指点,杨家与原州还不知是什么境地。”
崔芜原以为是杨家当家人眼光老道,没曾想背后另有高人。她与丁钰对视一眼,来了兴趣:“此人姓甚名谁,是何来历?”
杨郎君很老实,有什么说什么:“是七八年前来咱们村的,姓盖,祖上据说能追溯到战国年间。”
“盖先生懂得可多了,天文地理,星相占卜,算术文学,兵法农事,就没有他不知道的。咱们村里的年轻人,农闲时都跟着他读书,不敢奢求有盖先生那般学问,但凡学到十分里的一两分,就心满意足了。”
崔芜恍然,她就说杨郎君久在乡野,如何能谈吐有度,原来是靠名师教导。
但她还有最后一个疑惑:“是谁教你称我崔使君的?也是这位盖先生?”
“正是,”杨郎君犹豫了下,想起临行前盖先生的嘱咐,还是说了实话,“先生说,崔使君虽为先王遗女,亦是三州主君,不该将其视之为先王附庸。他还说……”
他话音不自然地顿住,似乎拿不准这话能不能明说。
崔芜被他引起好奇,追问道:“他还说了什么?”
杨郎君咬了咬牙:“他还说,若是崔使君对称呼有疑虑,叫我不必隐瞒,直说缘由便是。观崔使君在三州作为,想必是胸有丘壑、心存仁德之人,即便说错了也不会加以怪罪。”
崔芜与丁钰再次对视一眼,一个愈发好奇,一个饶有深思。
“这个盖先生不简单!”
少顷,崔芜命人将杨郎君带下歇息,厅内只剩她与丁钰两人,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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