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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一撞上,静妃便俯身行礼,忙道:“臣妾见皇上久久不归,便来——”
她话还没说完,文康帝一把将她拉扯进来,直接拽入偏殿后厢房之中,带到宁月面前,道:“静妃,你告诉她,你是愿意嫁给朕,还是愿意留在南雪国嫁人!”
当时偏殿内烛火明亮,文康帝身上的绸缎被火光照射散发出莹光,他愤怒的咆哮声回荡在四周,又呼啸着卷进静妃的耳廓里,一路钻到静妃的心中。
就在这种时候,静妃的脑子里不合时宜的回想起了总是冰天雪地的南雪国,一辈子化不掉的坚冰,用石头垒成的城墙,房间中永远燃烧的壁炉。
南雪国的地域也会有划分,不是所有地方都是冰雪,在靠近大晋的地方与靠近西蛮的地方也有温暖的时候,那里有山林,有驯鹿,她只要一想到南雪国,就会想到凌冽的气息,空气仿佛要结冰。
在这一刻,她的心回到了南雪国。
她听见有人在问她的心,她愿意嫁到大晋来,还是留在南雪国?
当然是留在南雪国啊!
谁会愿意背井离乡,终身不回,去另一个地方伺候一个完全不认识的男人呢?谁会愿意去卑躬屈膝给别人做小呢?这种问题难道还需要问吗?这些男人真的以为自己很珍贵吗?平时被人哄久了,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真命天子了!真以为她们这些女人没有自己的脑子、没有自己的心、爹娘不要了,亲哥不要了,见到个男人就不要脸的往上贴了!
可是她不能这么说。
她必须挤出一脸笑来,说“愿意嫁给皇上”、“爱慕皇上”,讲出这种违心的话来哄文康帝。
平时她就是这么干的,她这样哄了很多次了,可是今天,她就是觉得很难张开口。
她看着文康帝那张愤怒的脸,突然想到很久很久之前,在还是一个盛夏的时候,她想尽办法去引诱文康帝时,文康帝把她拉起来,让她去见一见南雪国的使臣。
那时候,文康帝虽然没有直说,但是她能够感觉到文康帝对她的怜悯,这种怜悯和爱意无关,和美色无关,只是因为她千里迢迢而来,离开父母故土,所以文康帝怜她。
也正是因为这几分怜,让她对文康帝存了几分真心情谊,可是到了今日,文康帝又怎么能拉着她,问出来这种话呢?
他不知道她的痛苦吗?他忘记了当初在宫里与她说的话吗?就为了跟宁月争吵,他现在可以把她的痛苦无视,让她咽下去那些痛,硬着头皮来赞同他吗?
那些讨好文康帝的话堵在喉咙口,静妃说不出来。
别管多精明的人,一旦有了真心,就是没办法再说出违背本心的话,只要这个人还有一丁点自尊,那她就一定会为之难言。
静妃素日里八面玲珑水袖善舞,偏偏在这一句话上栽了。
文康帝没有立刻听到静妃的回答,一时有些生恼,拧着眉头问她:“说话啊!”
平日里静妃一直都说什么“能嫁来大晋是福气”之类的话,现在怎么不说了?
“皇兄何苦为难她?”反倒是一旁的宁月看不下去,冷着脸道:“你生而为帝,文韬武略没有,雄心壮志没有,就只会欺负一个女人了!她的今日就是我的来日!她千里而来,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
静妃本来被文康帝吼的后背冒汗,正想开口硬着头皮回答的,突然听了这么一句,顿时如遭雷劈,昔日混沌疑惑全被劈开了,她怔怔的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宁月的面。
恍惚间,她像是又回到了那个不可遗忘的夏日,有人说她千里而来,过得不容易,可以写封信寄送回故国,可以破格让她去见一见她的使臣,再最后看一眼乡音。
大晋的盛夏蝉鸣瞬间填满了她的耳廓,昔日廊檐下的斑驳光影与今日的偏殿烛火重合,她记忆之中的文康帝也和宁月的模样渐渐重叠。
有些人,就算是换一个身份,换一副打扮,但她内里的思想,处事的风格是难以改变的,就算是真的换一张脸,当对方脱口而出一句习惯的话时,你还是会突然从时间长河之中将对方拎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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