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难听的,你父亲做过的错事,我不希望你再重蹈覆辙。你在这个位子上,最理解你母亲受到的伤害,还忍心把这份痛苦施加在那小姑娘身上么?”
商力夫气若游丝,话却句句攻心,让他最脆弱的地方毫不设防受了重创,良久道不出一字。
“我时日无多,唯一的愿望是你在婚姻大事上不要犯傻。朱家很好,他家闺女也喜欢你,会是个贤惠的好妻子。”
“商家不兴旧社会做派,你也别想着放着人家朱小姐在家做摆设。外头的,在没惹出什么风波之前,当断则断吧。”
商力夫躺在病床上,视线受阻,自然瞧不见孙儿渐渐蜷紧的手指。他太用力,以至手背青筋虬凸,乱走龙蛇,像一笔荒唐恣意的草书。
“爷爷,我……”
“小川,我不是在跟你商量。商家养你这么多年,不是为了给你底气纵着你胡闹的。”
这类似的话他听过太多,多半是他不听话就送回武汉云云,商家不认他,他一辈子是私生子。
他们早就算准他无路可退。
母亲视他如累赘,一直养在外祖家中,两位老人对他也谈不上多亲热,常常在他面前唾骂他父亲的不负责任。
相较于此,至少大院里的生活还有些盼头,可既然承了他们的恩,让他改头换面成为尊贵的商公子,也必然要付出许多代价。
比如,自由。
商斯有喉头动了动,什么也没说,伺候着老爷子吃了点东西就退出来。
一出门,就听秦穗隔着回廊那头欣喜的一声“哥”。秦稷来了。
他身上似乎还沾着纽约的风雪,容色冷厉,是与北京的肃穆格格不入的凛冽,看见商斯有,扬眉打了个招呼,“老头儿怎么样?”
“刚吃了两口粥,睡下了。精神时好时坏,要做最坏打算。”
秦稷颔首表示了然,对于姥爷的关心浅尝辄止,调转话锋,“听说你也才赶到,跑哪儿去了?”
秦穗抢答,“林城,想把嫂子哄回来呢。”
不等两位男士做出什么表态,她又说,“你俩加油,看看谁先把嫂子追回来,拭目以待啊。”
简直是一把刀扎在她亲哥的心坎上。
秦稷的个头将近一米九,脸一黑,那压迫感堪比哥斯拉,“你把你哥当什么了?一个女人而已。”
秦穗瘪着嘴学他“一个女人而已”,摇头晃脑的样子滑稽好笑。
等秦稷去跟长辈们打招呼,她才对商斯有说,“川哥你是不是还没听说呢,他被甩了!”
“什么情况?”
“嘿,人家洒脱得很,说分就分,我哥都追到机场了,她也不肯回个头。最开始他还说就是玩玩而已,没成想把自己给玩进去,还在这死倔呢!”
商斯有点点头。
他隐约听闻过秦稷的事儿,当时谢清渠提来此桩,表情掩饰不住的厌恶,“我看秦稷是越来越没规矩了,玩个小网红,真不把他父母脸面放眼里……”
脸面是商家人最看重的东西,从商力夫到商问鸿,一脉相传的好面子。
想到这,再回头琢磨老爷子那番话,商斯有只觉得讽刺。
一个家,为了对外维系繁荣的假象,也会罔顾礼义廉耻,让他这个见不得光的人滥竽充数。
可见他们原本遵循的一切原则本也是笑话。
这种循规蹈矩的刻板行为,像极了一场心照不宣的过家家、僵硬至极的木偶戏,而商力夫的离开并不代表落幕,为了所谓的利益,还要一代又一代演下去。
为了在老人跟前尽孝,他们重新住回大院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