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玉霖的声音也平和下来,“刘影怜就是这样救下来的。要保护她们,就不能一味地去把她们藏起来,在高墙之内给她们奴婢,小姐,夫人甚至是公主,王妃的身份,她们都不见得能活下来,反而要让她们攀爬,往上走,去谈论,去写书信,在这梁京城里留下与人交往的痕迹,这些痕迹越多,就越能保护她们。”
张药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口中说的却是:“可我,的确是你的主家。”
“主家为奴婢把自己打成这样?”
“……”
她这话一出,张药的后背是真的疼啊,身上烧得是真的厉害。
“你瞒不过皇帝,甚至都瞒不过许颂年。”
玉霖这句话,几乎在揭他背后的伤皮。
张药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玉霖看着张药肩上的血痕,续道:“但你这一身伤也没白受。张药,我如今有一点明白,这么多年,皇帝为什么信赖你,一直将把北镇抚司交你执掌。你是一个刻板的人,也是一个公正的人,你没有为了一件血衣,去随意鞭笞任何一个囚犯,虽然都是欺君,但在皇帝给你判罪之前,你已经自惩。”
张药反手摁主流血的肩头,“我从来都不知道,我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者,我不觉得我自己,算得上个人。”
“我明白。”
她说她明白。
张药竟然十分后悔,为什么过去的十年间,他都不肯多看刑部那瘦弱的少司寇一眼。为什么当年的君臣宴上,他不肯把自己面前的那一盘桃子,递到那个在宴上狂吃的刑部侍郎面前。
如果他多走一步,也许他会有一个朋友。
“我……怎么帮你。”他抬眼问玉霖。
玉霖答道:“不用刻意做什么,如果正如我所说,你在御前露出了破绽,那你就承认你今夜的所作所为,认罪,认错,剩下的交给我。”
张药垂下手,看着手上的黏腻,不敢看玉霖。
“如果陛下问我,为什么这么做呢?”
面前的人影沉默了一阵,方开口道:“你会撒谎吗?”
“我从来不撒谎。”
“那……”
“算了。”
他没让玉霖说下去,独自翻身上马,“我自己应付。”
很安静的一夜,直至天明时才开始下雪。
玉霖在温暖的孤灯下,看到了张药手挽尸布,打马而去的样子。
那尸布轻盈翻飞,朝天抖开,起伏之间却听不见一点声音,就像一只沉默的白色的巨蝶。
玉霖不知道,她为何用“蝴蝶”来为男子做拟,但她莫名地觉得,那一幕很美。
人活着,就是要和世间美物相挨,令之悦己。
玉霖靠在门前,静静看完了这一幕,直到那白蝶影消失于夜中,她才弯腰提起灯,转身关上了院门。
不久之后,梁京城的天,逐渐亮了起来。
仍然是文渊阁,仍然是高槛外。
雪在廊上的悬帘外下成了天地悬帘。
这一日着实很冷,但张药没有得到奉明帝的破例。
他按照规矩独自跪在槛外,双手高举捧着那件他自己的血衣,杨照月就站在他面前,拢着厚厚的手拢子。
奉明帝还没有来,杨照月咳了一声,看着漫天飞雪道:“今儿怕是要晚了。”
张药垂眼望着地上的地缝,没有回答。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