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车的男子说:“我们老爷要的和骨烂呢?”
柴贯挑眉:“已经备好了。”
“新鲜吧?”
“那是自然,一个时辰前刚宰的,每个部位都分开给你装好了。”
男子点点头:“老爷近来就馋这一口,我们那边好些天没人卖了,亏得你这儿有货。”
说着从怀里拿出银钱,柴贯见状也吩咐刀手把肉搬上驴车。
大熊怂成一团,小心翼翼瞥了眼,只见箩筐里叠放鲜肉,有的用稻草捆起,有的切成臊子用荷叶包着。内脏、骨头分门别类包好,压在上面,箩筐塞得满满当当。
“改日有好货遣人通知我,老爷最喜欢不羡羊,十来岁那种,只要货好,银钱无所谓。”
柴贯轻笑:“明白。”
大熊趁他们交谈,自个儿悄悄挪动脚步,假装是个隐形人,不声不响离开院子。
莲月远远站在山坡边,眼看着这一切,大熊对上她的脸,忽然觉得羞臊,他怂惯了,这次在小姑娘面前还是这副德性,多少觉得自己丢人。
莲月什么也没说,两人默不作声一同下山往回走。
烈日当头,干燥的夏风拂过面颊,大熊分不清是臊得脸红还是因为暑热。他抬起粗布衣袖擦擦头上的汗。
前边一对男女用绳子拉着一个骨瘦如柴的青年朝他们走来,莲月见状微微一愣,抿起嘴唇,不由自主往边上让了让。大熊也跟着她挪。
那个青年穿得破破烂烂,衣不蔽体,连鞋子都没有,脑袋摇摇晃晃,咧嘴笑着,看见莲月便乐呵呵同她打招呼:“妹妹,我们去池塘抓鱼玩儿呀!”
莲月有点不敢看他,只僵硬地笑了笑。
大熊不明所以,挠挠头:“棚里游泳?”
莲月没有回答。
这时却听前边的那对男女开口:“老幺啊,你别怪哥哥嫂嫂狠心,实在没办法,爹妈和你侄儿都饿得下不了炕了,家里那点儿野菜哪够吃啊,听说隔壁村子有卖精糠的,我想着买一袋回来,还能撑一段日子……你别怨咱啊,哥哥要真那么狠,早就在你没那么瘦的时候把你卖了,价钱还高些……傻弟弟,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可别再遭罪了……”
三人拉拉扯扯往柴贯家去。
大熊瞧着莲月神色很差,问她怎么回事。 网?阯?发?布?页?í???ù???ε?n????????5??????o??
“彭家老幺,我们一起玩到大的,听说他一岁半的时候发高热,烧坏了脑子,变得痴痴呆呆。”莲月缩紧肩膀,眼圈儿不知不觉间已然通红,她回头巴望,哽咽说:“这是要把他卖了呀。”
“卖掉给豺狼的棺材?”大熊皱眉:“做傻子?”
莲月忽然抬头直视着他,张嘴愕然半晌:“你还没看明白吗?卖做菜人啊,荒年没东西吃,他们就吃人肉啊。”
一瞬间,大熊呼吸消失,头皮上仿佛爬满蚂蚁,身体仿佛被雷轰过那般僵硬。
所以他刚才看到的,案板上、铁钩上、箩筐里,稻草捆的,荷叶包的,全都是人肉??
“和、和骨……”
“和骨烂。”莲月接话:“就是小孩的肉。昨晚隔壁村有个当爹的把他儿子给卖了。”
大熊胃部抽搐,弯腰冲着路边干涸的土沟子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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