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他话音一转,语气加重:“自古以来文人中杀身成仁者不在其数,历朝历代凡有奸佞之人,必有无数文人口诛笔伐,一代代的文人风骨早已形成了一股巨大的文人势力,此力量足以震慑朝纲!”
纪温惊呆了,作为一名后世之人,他自然明白其中道理,并且毫不怀疑。
可他震惊于他这位看起来不问世事、一心沉醉于山水之间的外祖父竟然还有着这样的想法!
外祖父早已成为当世大儒,又创办了南淮书院,天下顶尖学子中,不少出自南淮书院,无数人尊他为座师,以他的声望,若是振臂一呼,天下文人必将纷纷响应。
看起来身无一官半职,却拥有着能震慑朝纲的力量!
看见纪温惊愕的神色,王老太爷只以为他暂时还无法理解这股力量,轻声安抚道:
“以你之见识,自然无法感受到文人力量。
你只需记住,若是乡试之时有人从中作梗,只要你占了大义,便无需害怕,你的身后,是南淮书院数千名士子!”
在这一刻,纪温忽然明白了外祖父为何阻止表哥参加会试。
不仅仅是因为官场上无人护持,更是因为留在南淮书院,他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如今的表哥在书院中已是威望深重,书院上下莫不服从,外祖父这是要将表哥培养为下一代士子领袖!
纪温不禁为外祖父的深谋远虑而深深折服,他恭敬俯身拱手道:
“孙儿谨记外祖之言。”
在书院拜别外祖父、大舅舅与表哥,纪温又赶回了王家,向外祖母与大舅母辞行。
外祖母数月前才送走了女儿女婿,如今又要送走外孙,心中十分不舍。
好在纪温乡试后便会回到应天继续读书,想到这点,老人家心里才好受了些。
大舅母则是担心纪温的安全问题。她本想安排管家王安一路随行,然而此次远行纪温并不打算乘坐马车,而是选择骑马,快马加鞭之下,约莫四五日便可到达顺庆府。
如此一来,不擅骑马的王安自然无法陪同。
纪温再三保证自己定会小心谨慎,绝不给人可乘之机,然而大舅母始终难以安心,最终还是拨了两名护卫随身保护纪温。
于是,纪温带上了书童阿顺,并两名王家护卫,四人一同骑马前往顺庆。
初冬时节,空气中已渗满寒凉之意,纪温坐于马背之上迎风驰骋,更觉寒冷刺骨。
可一想到即将见到三年未见的祖父,还有念青、纪二伯二婶以及从未见过的新出生的六弟,他的心中便忍不住涌上一股暖流。
因着书童阿顺没有功夫在身,马术也仅是平平,在四人中显得格外吃力,故几人比计划中晚到了半日。
当马蹄声由远及近,将将停在了纪宅大门口时,朱红色的厚重大门立刻自内打开,门房似乎等候已久,看见来人,高声喜道:
“四少爷回来了!四少爷回来了!”
纪温高兴之余,略显诧异。
家中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自己竟从孙少爷升级为少爷了?
纪宅极大,好在家中不少下人有功夫在身,很快,他们奔至各个主院,向各位主子告知了这一好消息。
纪温下了马,第一时间向纪老爷子的松鹤院赶去。
站在纪老爷子的书房前,纪温忽然顿住了脚步。
三年多未见,他骤然升起一股近乡情怯的感觉,
直到里面传来一道沉稳有力的声音。
“还不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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