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舶珍奇纵山积”之所,沦落至如今这般空置的局面,怎能不令人惋惜?
更何况,万大人年轻之时,也曾极力促进海关之事,若是他当真偃旗息鼓,又怎会出这样一道考题?
纪温隐隐感觉到,万大人或许是陷入了某种困境,这道考题,说不定也是他心中的一个疑问。
为保险起见,纪温明白自己应该保守作答。
可当他提起笔开始书写之时,他不期然想到了曾经看过的万大人年轻时的手稿。
曾有一段时期,他上奏的每一本折子均与海事有关,足以见得万大人对此事也曾郑重其事。
纪温不由开始思索本朝海禁的起源。
朝廷之所以管控如此之严,皆因海上盗贼盛行,沿海地区常遭倭寇骚扰,甚至曾有过内外勾结,威胁朝廷之事。
每一位君主都不能容忍自己的国土被外敌觊觎。
可如今这般一味禁商,也并不能阻止海外敌寇的壮大。
此举反而会禁锢自己,使得本朝与外敌的差距逐渐拉大。
想到那段屈辱的历史,纪温终于有了主意。
他并未直接肯定海事可兴,而是先总结了一番放开海禁后的不利之处。
鉴前朝之史,海盗贿赂官员成风,走私行为屡禁不止,十分不利当时吏治。
直至本朝太祖时期,海上倭寇时常骚扰大周边境沿海地区,甚至与前朝残余势力、本朝官员相互勾结,威胁大周领地。
如放宽海禁政策,势必将再度面临这些问题。
简单写完不利之处,纪温又开始讲述放开海禁的有利之处。
史上市舶司也曾有过不少辉煌的时刻。
位于泉州的福建市舶司就曾出现过“涨海声中万国商”的盛况。
史料记载,海上贸易最为繁盛时期,每年商税收入可达一千九百七十五万缗!
如此庞大的利润,可为大周带来巨大的转变,保证国库的充盈。
最重要的是,“市通则寇转而为商,市禁则商转而为寇”。
若断绝沿海地区谋生之路,单凭海禁政策,根本无法制止暗地里的走私行为。
通篇策论看下来,看似对两方各有分析,却不难看出纪温其实是偏向于“海事可兴”一说。
不得不说,即便他已尽力弱化观点释放,但此举仍然十分大胆。
若是一着不慎,猜错了主考官的心思,此次乡试他可就要败北了。
一想到这个后果,纪温手心微微出汗,不由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有必要坚持己见。
可很快,他重新坚定了信念。
他决定搏上一回。
过了那股紧绷劲,纪温才重新闻到了自己一身的酸臭味。
这一身的邋遢,这充斥的各类味道、浑浊不堪的空气,无一不在刺激着他的感官。
对面那位老人家咳得越发厉害了,到了晚间,温度降下来后,更是停不下来。
这咳嗽声纪温已听了七天,今日却又比以往更严重了一些,仿佛要将那五脏六腑全都刻出来。
直至深夜,咳嗽声才逐渐变轻。
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候,纪温得以睡下。
八月十六一大早,纪温被一阵脚步声惊醒。
他蓦然睁开眼,听着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们打开了对面号舍的木门,似乎带走了里面的那位老人家,没过一会儿,号舍又重新归于平静。
纪温誊完考卷,便将之上交,走出了号舍。
对面的那间号舍已然空置,也不知那位老人家究竟如何了。
走出考蓬,贡院大门未开,已有不少考生等候在侧,他们无一例外,均面如菜色,摇摇欲坠。
纪温亲眼看着一位考生突然倒在了自己眼前,他迅速将人一把扶起,却见那人气若游丝,只虚弱的半睁眼看了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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