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中的滔天怒意。
多日的消磨,将他怒意减淡了?还是, 皇帝更会隐藏真实情绪了?
她不信,她犯下这般大的事,他真的能心平气和相待。
否则,他怎会这般急切地赶过来?
“皇上稍坐,民妇蓬头垢面,实在失礼,请容民妇梳洗后再来面圣。”她已从那富丽的牢笼里逃出来,自然不能再称臣妾。
她须得寻个清净地方,冷静片刻,好好想想该如何应对皇帝。
程芳浓说罢,便躬身去捡落在地上的铜盆。
可惜,男人比她快一步,程芳浓抓了个空。
望着皇帝握住铜盆的修长指骨,她微愣,继而后退,足跟咚地一声碰上半合的隔扇门。
“民妇。”皇帝似乎低笑了一声,极轻。
随即,他拿着铜盆,衣料轻擦过她肩膀,闲庭信步似地迈入里间。
将铜盆放回盆架上,他目光随意扫过屋内,顺势坐到她尚未整理,残留着余温的衾被上。
不是多繁庶的镇子,客栈不大,条件有限,皇帝身量高,腿也长,坐在素色帐间,那床越显得逼仄狭窄。
更令程芳浓心慌意乱的是,那是她不久前还睡着的床。
被她刻意封存的那些画面,蓦地浮上脑海。
他该不会是想?
这个猜测,令程芳浓双腿发软。
他不是做不出来的,就像她请求废后那日,他将她压在书房暖阁的床上。
程芳浓扶着门框,稳住身形,轻咬朱唇,下意识调转足尖,想往外跑。
哪知,刚有动作,便听里间传来一道清晰的嗓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能跑到哪里去?”
闻言,程芳浓猛然顿住脚步。
“阿浓,你不该给朕一个解释吗?”皇帝嗓音骤沉,带着十足的威压。
是啊,连皇太孙那样惯常逃窜的人,都能被姜远他们找到,她又能躲他几时。
程芳浓深吸一口气。
不知是姜远的那番话影响到她,还是旁的什么事给了她勇气,在她意识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调转足尖步入内室。
早晚要面对,她索性干脆利落些。
在皇帝面前两步远处站定,程芳浓双手交叠,下意识握紧,竭力维持住镇定:“皇上要如何惩罚,民妇受着便是。只是,一切皆是民妇一人的主意,求皇上不要为难溪云她们三个。”
“过来。”皇帝挑眉望她,留意到她的紧张,不置可否。
皇帝还是要逼她生个小皇子吗?
不过是骗了他一阵子,怎就能激起他这般顽固的执念?
姜远口口声声说,皇帝真心喜欢她,可是,她感受不到。
过去是,当下也是。
程芳浓立在原地,未领命。
皇帝轻嗤一声,竟未动怒。
而是移开视线,不再理会她,就势躺在衾被上。
衾被间,久违的香气钻入鼻尖,皇帝几乎不能自已。
终究,他攥紧指骨,面朝里,将身体的本能压下去。
若能抱抱她,他便心满意足,可就连这般寻常的要求,无疑也会令她惊惶不安。
连日来的疲累与担忧,仿佛终于找到依托,倦意席卷他理智,皇帝合上眼,呼吸变浅变匀。
程芳浓望着他背影,错愕又疑惑,一时没敢动。
但是,听他的呼吸声,竟然这样快就睡熟了?
在宫里的时候,他总是精力极为旺盛,从未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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