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也曾有过不忍,可还是任由仇恨驱使,一次次从口中吐出剔骨锋刃, 往她脆弱的心口、单薄的脊梁上扎。
眼下,他几乎不敢再回想,自己都对她做过些什么。
他留给她的回忆, 几乎都是痛苦的,少有欢愉的时候。
可这个傻姑娘,这个秉性纯善的傻姑娘,竟还肯将他放在心上。
会担心他的安危,肯孕育他的骨肉。
这些皆是他一直期盼着,以为自己这一生都得不到的。
她给他的一切,太珍贵。
待将她接回来,他定会好生补偿。
用更多欢愉的记忆,能不能让她彻底忘掉过去的伤痛?
不过,那些皆是回京之后的事了。
目下最要紧的,是将这小娘子的心拴得更紧些,将她哄回来。
拢着寝衣,皇帝垂眸扫过身上已痊愈的抓痕。
他俊眉轻动,系好衣带,快步走出盥室,提笔写信。
给皇帝回信的时候,程芳浓原本打算让他往后将信寄到别庄,可刚写下别庄所在,她便心口一紧。
若让皇帝知道,她回到青州,却没住在谢家,而是另寻住处,皇帝定会起疑。
万一他派人来青州查看,她怀有身孕的事,恐怕就瞒不住了。
纵然心乱如麻,纵然发现自己竟对他暗生情愫,程芳浓也不想再回到宫里去。
程芳浓想了又想,将那快要写好的回信撕掉,另拿了一张信笺。
她记得,皇帝前面几封信,约莫每十日来一次。
那不如让皇帝把信寄到驿站,她每隔十日自己去驿站拿?
这样最好!
免得谢家人或者阿娘知道,皇帝屡屡给她寄信的事,她实在无从解释。
能想到这样妙的法子,程芳浓很为自己的急智欣喜。
可信寄出去的第二日,程芳浓便有些懊悔。
她发觉,自己闲暇时,竟会下意识默默数日子,算着皇帝下一次寄信来,是哪一日!
为了避免时常想起他,她特意将屋里所有会勾起她回忆的东西都藏起,却不经意间,自己给自己挖了坑,跳进去的时候还很开心。
心中烦扰无人可诉,程芳浓撕下一片嫩菜叶,塞进谢慎拿旧木料替她钉的兔窝里。
“小白,他射了你一箭,险些要了你性命,你恨他吗?”程芳浓语气低柔,摸摸小白头顶柔顺的毛发自言自语,“可他也给你治了伤,饶过你一命。”
“所以,喜欢上他,不是我的错,是不是?”吐出这一句,她嗓音透着哽咽。
即便那些加诸在她身上的伤害,她可以放下,可以原谅,但程家呢?
程家在他手中摧毁,他手上沾着多少程家人的血?程家有罪,法理难容,可那些也是与她一起生活过十几年的亲人,多数时候,他们都待她很好。
她可以不再恨皇帝,却无论如何也不该喜欢上他。
她就是错了啊。
程芳浓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
她脸色渐渐发白,双臂环抱膝头,小脸埋进臂弯,瘦削的双肩微微发颤。
谢慎拎着一筐草料进院,抬眼便看到那蜷缩在兔窝旁,哭得不能自己的女子。
心口猛地一阵揪疼。
心疼他,也为自己难受。
脚步迟滞一瞬,又恢复如常。
谢慎举步朝她走去,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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