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画面,某种蒙太奇,几秒新鲜叠化着几秒的陈旧。江徕走到话筒前——拿过水杯;调整话筒架——踩上沙发;久久凝视观众席——他望着季风廷,那么严肃,然后笑了一下。
耳边有重叠的声音,一道年青,一道沉稳,跨越时空的两个江徕同时开口,说,非常荣幸能够站在这里,获得这份至高无上的荣誉。
空水杯与大音响的回声久久荡在季风廷耳边——
感谢导演、感谢团队、感谢观众、感谢组委会,我会珍惜这份荣誉,脚踏实地,继续前行。
恭贺的声响春雷一样,季风廷的掌声淹没在这雷点里面。他想,真好,至少他们两个之间,有一个人最终能够圆满地将梦想实现。
一切热闹远去,朦胧之中,泛黄的画面定格,季风廷听到年轻的自己笑着问:那么请问江影帝,您最后一段感言是什么呢?
江徕也淡淡笑一下,他站在狭窄的出租屋中,垂下眼睛看着季风廷,讲起多年后假想成真时,其实半分都未提及的那部分感言,低声说,季风廷,最后要说谢谢你。
谢谢你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对我支持、鼓励。谢谢你的陪伴,你的爱护,谢谢你风廷。谢谢你与我走过来这么辛苦的一路。
梦中回望到过去,其实季风廷也很惊讶。他惊讶自己竟然能将那些话几乎记得一字不差,或许他比江徕对此抱有更深刻的期待和恋念,才会在两人分道扬镳的多年后、礼成时,揣着可笑可怜的侥幸,真的奔赴往当初约定好的地方。
江徕问季风廷,你来过吗。
其实他来了,只是江徕看不见他。因为一个在海角,一个在天涯。
第二天开工,江徕到剧组的时候季风廷已经上好了妆。两人除了拍摄,一般不会有更多交流,此刻在化妆间碰面,也只是礼貌地相互点点头。
季风廷一个人先上楼去了片场,坐在床边看剧本。这种类型的电影,角色台词一般都不多,季风廷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他要专注琢磨的是细节,台本上很少会详细标注演员在哪些时候该做那些动作,大部分的情绪都需要演员通过肢体、细微的神态向观众传达。演员对角色的理解不同,表演中的细节也就大不相同。
他们今天接着上一场戏拍摄,孔小雨回到屋里,时间过去几个小时,到傍晚,太阳西下,他敲开了邢凯的房门。
跟之前那场戏一样,这场戏并不长,后期剪辑进片子里,想来不过十多秒的时间,但季风廷将这段戏翻来覆去读许多遍,看到最后,已经咂摸不出任何滋味,用作体会、思考的大脑如同一团系上死结的乱麻。
他看着剧本发呆。孔小雨床边的电扇没有被打开,屋子里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工作人员调试好机器,都在外面坐着,抽烟,闲聊,等开机。剧本上的文字支离、飘散,变形成旋涡,将季风廷卷入一片纯然的寂静中。他太出神,没留意渐近的脚步声,到他面前,又静止,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漂亮的手伸到他面前,轻轻抽走他攥住的剧本。
季风廷难免被吓一跳,倏然抬头,见是江徕,心脏当即跳得飞快。江徕只是垂目,缓缓观阅他在剧本上满当当的注解。
“江……”季风廷只来得及发出一个音节,江徕视线一转,又看向他,脸色平静,没说什么,在他身边坐下,抬手将剧本还给他。
季风廷接过剧本,目光找不到落处,在小小一间屋里流浪,沙发、花瓶、床单,又回到剧本上,墨蓝色和红色的墨水组合成他的字迹。江徕身上带着烟味,体温也高,坐得这么近,每一个呼吸季风廷都能感知到,他觉得脸上有些痒,悄悄去摸,摸到一手湿湿的汗水。
江徕拿出烟,问季风廷:“介意吗?”
季风廷瞥见烟盒,摇头。很快他听到打火机的响声,浓烈的烟味飘到他鼻间。
神奇的是,这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进屋来,他们两人并肩坐在床边,呼吸安静地起伏,这间小屋仿佛成为一个孤立的世界。过了一会儿,江徕开口,说:“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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