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一场病竟然会使一个成年人脆弱至此吗,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躺到床上,吊针打好,单人病房变得死寂,安定下来之后,已是凌晨三点,江徕却并未离去。他关掉主光源,只留一盏冷色的夜灯,在一旁的陪护床上躺了下去。季风廷觉察他坚执的意图,无法再说出请他回去不必麻烦他的场面话。有些人情必须这样一欠到底了。
可除了拜托江徕,孤身一人的季风廷难道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最后的画面更是模糊,黑屋顶、冷吊瓶,被荧光映照的江徕冷峻的脸,他在手机上敲打,指腹接触屏幕,有很细微的动静,那节奏像施过魔法的安眠曲,人类意志力不能支。
上一次被人这样关顾看照是多久呢,大脑进入混沌前季风廷费力地想,虚空中的影像跟随时钟指针飞速倒退,越来越暗、越来越远,最后停顿在一处熟悉的房间,窗纱轻摆、药香弥漫。
“别想了,”江徕的声音缥缈空幻,难以分清飘荡在过去现在或是未来,他轻声对季风廷讲,“快睡吧。”
于是季风廷被彻底按掉了开关键。
是在太阳终于醒来以后,剧组的车才到达医院。
包子抱着一捧百合下车,晕头转向地找了大半天,才找到季风廷所在的病房。梅梅守在门口,见到他来,很是诧异。
“梅梅姐,”包子解释,他几乎没跟梅梅靠得这样近过,说话的时候别扭地撇开眼睛,又不时飞快地偷看梅梅一眼,“导演他们有点事情,说是待会儿来。”
梅梅蹙了下眉:“谁问你这个了,”顿了顿,看他那怂样,似乎还是忍不住有些愠怒,又说,“不是说请制片老师派一个靠谱点的过来么?”
“我哪里不靠谱了啊?”包子上前一步,弯着腰,急急为自己辩解,“我可太靠谱了梅梅姐,要论跑腿儿办事,我说第二,组里没人敢说第一。”
梅梅不说话,看着他。包子有些怵了,缩着肩膀,支支吾吾,小声承认:“那什么……大家都忙嘛,而且都有老婆孩子的,打一份工就很辛苦了……谁也不想多加工作嘛,说白了,季老师这儿……”
“这儿什么?”
包子左右瞅了瞅,空出一只手掩在花束下,拇指食指捏拢,搓了几下,然后小声说:“实在没什么捞头……”他又替同事找补,“圈里头,这种事情也很正常的吧……”
不光娱乐圈里,其实整个社会都这样,即便是原始丛林动物世界里也是这样。拜高踩低见风使舵,如果不是有利可图,谁愿意拿剧组一份工资打两份工。更何况现在这年头,哪怕是个三线小明显,也很少有不带助理进组的。像季风廷这样的,想想都知道,他光是讨生活恐怕都够呛,更别说私下给点补贴。
最重要的是,他当时是怎么被选到剧组的,大家都有目共睹,能不能红尚未可知,又一没背景二没资历三没流量的,在他手底下做事,很难为自己履历增色添彩,也不怪别人都死活不愿意来给他帮手。
“噢。”梅梅点头,很平静的样子,盯着包子,又问,“那你怎么来了。”
包子一下子红了脸,低着头,盯着花,脑门就差一左一右顶上“娇羞”两个字,他抓耳挠腮地傻笑:“我这不是正替我叔的班儿么……平常也没多少事儿干,他们不愿意来,那就我来呗,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说完,他悄悄问:“梅梅姐,你吃饭了没?门口有卖粥的,待会儿我就去买,再给你捎两根油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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