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生子,过了一段甜蜜的生活。夜场开始严查,张悬不意外地被辞退了,因为有案底,他再也找不到比之前更好的工作,只靠郑蜀每月给的八百块,生活难以为继,于是一个家自然而然地走向分崩离析,姑娘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张悬不是没有想过挽回,甚至为钱起了歹念,却在行凶路上碰到跟他孩子一般大的小男孩闯红灯,张悬拉住了他。他母亲匆匆赶来,将孩子抱在怀里,瞥蟑螂那样瞥张悬,转头告诫小孩,一定要好好读书,不然以后就会活成这个样。
那天张悬在路口站了很久,忽然对隐匿在不远处的郑蜀说,接下来你别拍了吧。郑蜀想要继续跟上,他转头,睨了他一眼——说结束,也只需要眼神不需要语言。
于是影片就这么在张悬背对着镜头和夕阳,往街道深处沉默独行的长镜头中落下帷幕。
他要去哪儿、做什么,谁也不知道。
或许地尽头就是张悬的彼岸。
杀青那天,剧组开放了几个媒体采访席位和粉丝探班名额。采访内容都是提前沟通好的,旨在为电影宣传造势。
《彼岸》不是一部商业片——在大众眼里,这不算意外。历史上演员转做导演的例子并不少,他们所执导的影片类型,往往也是自己最擅长的表演类型。于江徕而言,第一部电影当然是冲着电影节竞演去的,若能拿到奖,对他未来的发展大有益处。
采访地点本来定在张悬家中,后面考虑人员安全,还是请人另外找了间会议厅。因为要卸妆,季风廷和饰演张悬妻子的演员最后赶到。江徕戴着帽子蹬着运动鞋,身上穿剧组文化衫,有那么点不修边幅,和从前出现在媒体面前的样子很不一样。他此刻正在接受采访。
“下面这个问题是我个人想问的。”记者说,“江导,您认为演电影和拍电影之间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对您来说哪个更有难度?”
江徕沉吟几秒,淡道:“一个是追求极致的个人表现,一个是追求完美的团体协作。我只能说,要把一件事情做到最好,都不会太简单。”
“那您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呢?会继续拍摄还是回归舒适圈?”
“看缘分吧。”江徕说,“目前想沉淀一下,闲下来就陪陪家人。”
季风廷等在外围,隔着人群看上首独当一面的江徕,露出一点情不自禁的微笑。梅梅挤过来,提醒他:“季老师,该去看采访稿了。”
她手里抱着一束鲜花,蓝紫色的鸢尾,花瓣像蝶翅,薄薄颤抖着。季风廷愣了愣,伸手,拨正钉在花束上的卡片。
上面有蓝色小字,花一样秀美,写着:江导,恭喜杀青,也恭喜开启人生新篇章。另外,签名照别忘记寄给我啦——欣然。
鸢尾。欣然。
季风廷半天没说话,耳边的声音都成为潮水一样的涌动。他脑海中又浮现那束花,被江徕放到枯萎也没有丢掉。还有更久远的画面,那画面里的花朵跟眼前的花朵渐渐重合。爱丽丝,原来这种花朵,就叫爱丽丝。
关窍还差薄薄一层就能打通。他问梅梅:“是你们老大朋友送的?”
“算是吧。”梅梅看起来对送花的人很熟悉,“其实是粉丝。不过老大只收她送的花,她也只送这一种花。”
季风廷胸膛深深起伏,看向她。梅梅观察到他的神情,可能觉得奇怪,却并没有表露,只是放低声音继续解释:“听老大说他曾经和一个朋友在程志明的电视剧里跑过龙套,这个叫欣然的,那时候还是程志明的粉丝,探班遇见了他们俩,就粉上了。可能老大恋旧,对第一个粉丝比较特别吧。”
她说完,又催促:“具体怎么回事,我建议哥你回家直接问老大。现在再不去看稿子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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