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早就不绝于耳的喧闹里,不知何时已加入阵阵鼓乐声了。
这种鼓乐声,从前在街上常常听见。
却从未敢想过,有一日,这样的鼓乐声,也会专为她响起一次。
哪怕这场成亲并不是为了与她做夫妻、过日子,哪怕这段亲事不会长久,能这样听上一回,也还是忍不住欢喜。
十年前,庄和初奉旨迎娶梅知雪,是从宫里接亲,行的是另一套礼数,可即便是宫外人家接亲,在门口拦一下,吟上一两首催妆诗也就足够了。
偏这些人为缠着庄和初多作几首,几乎是一步一拦,名目百出。
庄和初也不计较,凡有人拦,他定和颜悦色地停下赋诗。
纵然如此,千钟一碟干果仁还没吃上几口,就听银柳又来说,庄和初那厢已过关斩将,近乎作了一卷诗集出来,叫那些人都没话可说了。
“奴婢着人一首首都为县主誊下来了。”银柳交给她一叠子尚散着墨香的诗笺,足有二三十页。
千钟还没来得及一一看过,瞿姑姑便来说,吉时已到,该上轿了。
上轿亦有上轿的讲究,不是新嫁娘自己走着去,得要家里的兄长一路背着过去。
昨日乍听这道规矩的时候,千钟还担心梅重九行动不便,早先被关在京兆府大牢里受刑留下的伤,也还没彻底好全,就想着怎样把这一道改换改换。
银柳却与她说,梅重九早在应了他们婚事那日就对银柳嘱咐过,宫里若安排了这道礼数,务必代他应下。
“梅先生说,您是有兄长的人,别人家妹妹有的,您也都有。” W?a?n?g?址?F?a?b?u?页???f?ü?????n??????2???????????
昨日千钟听到这话时,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是啊,也不知是哪位神仙一时兴起,撒下一把泼天的福运,好巧不巧落到了她这么个叫花子的头上,就这样一下子让她从什么也没有,到什么都能有了。
只是不知该做些什么,才能担得起这些。
千钟搭了盖头,伏在梅重九背上,同梅重九一样看不见前路,便由银柳在旁引着路,一路穿过喧闹,慢慢地,也稳稳地走出门去。
到了门口花轿前,该放下她时,梅重九又轻轻与她说:“若有不畅意,随时可以回家来。”
梅宅与庄府都在皇城里,离得再远也远不过几条街去。
可也不知怎么,忽听梅重九这样一句话,千钟心头蓦地漫上一股酸涩,眼前顿然蒙上一重水汽。
千钟本想与梅重九说句什么,奈何围在门口看热闹的一众人里不乏在广泰楼听过梅重九说书的,许久不见梅先生露面,纷纷将他围住说些问候道贺的话。
这头也有瞿姑姑催着吉时,千钟便只好匆匆忙忙进了轿子。
正月初三是个凶日,不访亲友,皇城里更没有第二户挑这日子办喜事的,是以接亲的队伍一路走,一路围的满都是看热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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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钟顶着盖头坐在轿里,外面鼎沸的人声和鼓乐的喧闹将心头那股酸涩渐渐化去,心绪一平复,想想今日一早到这会儿的重重礼数,便不由得纳闷。
要照这么个架势,当年那梅知雪究竟是怎么做到半路逃跑的呢?
还有,这么众目睽睽,裕王想在今天使什么坏,又能使什么坏?
花轿这么一路行到庄府门前时,天色已不早了,又是拦门讨钱物花红,又是道人撒豆谷、驱三煞,一通接一通热闹完,才听得要迎她下轿的话。
瞿姑姑和银柳左右伴着千钟踏过铺地的青毡花席,跨过马鞍,一路进门。
千钟蒙着盖头看不见路,但凭着记忆也大概摸索得出,这是一路将她送去了庄和初住的那院子,进了那间已重新布置过的卧房,坐到一片红火的床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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