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藏在暗处的人抵着他的肩,正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奉仞顺他视线,看见自己原本的位置之前,悬着数根薄如蝉丝的线,只差一寸便要触及。
他霍然抬首,然而此刻示警已经来不及了,其他两个断金卫离他百步之外,便是立刻打手势也难以收回。只听一声铃铛响起,撞动其他细线,顿时四面八方都传来清脆震颤的叮当声响,数百发暗器轰然发出,银铁交接的声响交杂其中。
铃声停歇过后,隐有淡淡的血味散出。
果然事出反常必有妖。
铃声已暴露了他们的存在,那佝偻着的人微微直起背,拿起烛灯,在稀薄的光照里转过面来。那是一张平凡的苍老的脸,鬓发凌乱花白,唯独有一双冰冷的、毫无生气的眼睛,沉沉古井。
随着他转过来,奉仞他们也看清了他怀中还抱着一个少年,少年闭着眼现在昏迷之中。第七个死去的是当年审查金栗案子的主审官许蓝山,老者怀中的少年正是他失踪的儿子,许淮。
金栗获罪流放时不过四十二岁,眼前的老者神态如同暮年,已经去了半条魂魄,一时不能辨别他究竟是谁。
既已被察觉,不如先发制人。奉仞侧头观察老者位置,心中很快掠过决断,正要动作,谁知那人又将他一把猫抓耗子似按回来,这回仗着身形位置,曲起膝盖卡住他腿,以防他再动。
奉仞被妨碍行动,拧眉转首,不知道是否错觉,对方轻轻叹了声气。
“奉大人,不妨等等。”
他传音入耳,声音压得很低,如古弦振动,透出些西漠口音。
奉仞还未开口询问他是谁,那老者倒先说话了:“能找到这里来,我猜这次大概是断金司的大人了。”
第18章 忽如远行客(二)
两人对视一眼,对方没有松手的意思,只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继续。奉仞不能动弹,只好缓缓以内力传音而至,与金栗对话:“不错,既然你已知晓我们的身份,想必也知晓这些日子帝京七起连环杀人案。我奉断金司指挥使之命,捉拿凶犯归案,你若知罪,当即刻伏法。”
奉仞内力不凡,声音荡入塔中,犹有回声。老者未曾习武练功,自然无法辨别从何处传音而来,于是他只是坐在原处,一手搭在怀中少年的身上,一边淡淡道:“我知道,自我回到帝京,我就知道一定会有今日。”
他早有预料的姿态,令奉仞不由警惕。观他身形已经是骨瘦嶙峋,便是有人质许淮在手,断金卫想要不伤人质而夺他性命并非难事,可他仿佛并不紧张担忧。
事出反常必有妖,难道金栗还有什么把柄?
“你是否是当年帝京匠人金栗?”
“我是。”
“金栗流放北边后不知所踪,没有通牒路引,你如何能悄无声息出现在帝京之中,又怎么可能杀得了这七个人?何况,你与金栗的形貌,也并不相似。”
老者迟钝地摸了摸自己粗糙的面颊,上面满是冻疮与乌斑留下的痕迹,肌肉僵硬,平白给人一种痴傻之感。他呵呵苦笑:“因为我老得太快了,在北边冻伤了半张脸,又险些被疫病缠身,五年颠沛流离,我却仿佛度过了五十年。无论是谁,都认不出现在的我来。我回来,只为了报仇,杀人偿命,我也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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