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殿下指示。”
“我要你去杀我的三弟——姬全!”
第95章 献首
雪花多情,吹乱满地莹白的飞蝶,数夜的深霜覆没台阶,只有几道宫人的足迹,如松鼠轻忽掠过寂寥的门户。
窗皆被宫人关上,殿内温暖,一盏灯没点,盛满炭火焚烧时的木质烟气,揉杂了熏香,不呛人。昏暗的宫殿里,烧暖的酒炉色泽温红,从缘边吞吐出热络急切的串串破裂声,令人昏昏欲睡。
寝殿深处,三皇子姬全没有睡在床上,而是斜倚在卧榻,珍爱的书籍散落在各处,被褥盖在腰间,一手垂下,捏着酒杯,他紧闭着眼,眉头皱起,陷在短暂的噩梦之中。
梦里时而有八岁在猎场看到的鹿,父皇夸赞着一箭射杀猎物的皇兄;时而那支箭化为十五岁时遇到的刺杀,他害怕地逃跑,从孤僻的地方跑到人群里,躲到母妃背后,却被拉出来打了一耳光,周围是宫人似笑非笑的脸;时而是姬瑛蹲在地上哭泣,他走近想要安慰,旁边竟然是奉仞徒遭野兽啃咬的尸体;时而他坐在父皇的病床边,一道影子从他的身后蔓延出来,像死亡的阴翳,他转过头,忽然对上一双深黑的、无情的眼睛。
这些迷梦怪象,毫无逻辑、张牙舞爪包围着他。姬全一味地逃走,躲避,惊慌失措,一脚踩空,从悬崖之上直跌而下。
胸中那团血肉在狂跳,失重感袭来,浑身抽动,姬全猛地惊醒。
大案发生,牵累诸多臣子,三皇子姬全也因与奉仞关联,遭到陛下的猜忌,他上书为奉仞说话,数日前被禁足宫中半年。
此时姬全已经数夜睡不着觉,这表面上突如其来的谋逆案,针对的实则是关于他的一切势力,父皇病重,太子掌权,他就像在干涸浅滩上的鱼,时刻都有种窒息感。奉仞入狱至今,他更是寝食难安,不知道他和姬瑛究竟这数月在西漠遭受了什么。
姬全当然不相信,奉仞会和所谓的辟乱盟勾结,他也不觉得严丞相有意于自己,比起说他是三皇子,不如说是他母妃操控着他,真正与姬慈和符无华博弈的,也是在他身后野心勃勃的那些人。
事到如今,即便姬全大声说:我不想要那些权力!也不会有人在意,他的声音已经淹没在欲望的洪流之中,姬全是三皇子,三皇子却不是姬全,那是一个面目模糊的棋子。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回来的奉仞,失踪的姬瑛,监国的太子,谋逆的罪臣。
他有预感,下一个或许是争权失败的皇子。
醒来一身汗,再睡不着了。
姬全在夜色里捡起掉落在地面的玉箫,摩挲温润的管身,他走到窗边,将紧闭的的窗户打开,迎面是雪夜的寒风,浸得脸上冰凉。
他拿着玉箫吹奏,几个音调滑出,还没过半,忽然风声一紧,姬全若有察觉,不禁睁大眼睛,一道黑影倏忽从窗边出现,用力捂住他的口鼻,低腰翻了进来。
姬全往后跌,手里的玉箫也脱手而出,来者立刻接住,顺势扭身,伸腿勾住一扇窗,轻轻合上,不发出一丝古怪的响动。
这些动作都在瞬息之间,利落得让姬全心里凉了半截。
他脑里只有一个念头:果然,太子已经迫不及待派刺客刺杀他了?
“是我,不是刺客。”来人摘下面巾,声音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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