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分上下的人说出这句话来。
剩下的几人都各有选择,不外乎是安安全全回家,又或者再搏一搏,满载而归。
直到——轮到了阿尔米亚。
“你要走哪条路呢?年轻的小家伙。”
阿尔米亚面不改色直视他,即使对方看破了她的伪装。
“您要走哪条路呢?”她平静反问。
“我?”老人微笑,“我要装一瓢水回到农场,你和我一起吗?”
“好啊。”
阿尔米亚也微笑,“我现在就想念农场了,想念我还没搬完的木材。”
听到她的话,老人似乎停顿了几秒,他望向她,轻声说道:“那你和我一起吧。”
“那你呢?”他转头问冈特。
冈特似乎在犹豫,他不知道他的朋友选择了哪个方向。
“是回家,还是回农场,又或者你要去那片沼泽捞金……”
冈特摇头。
“那你在这里慢慢想一会儿吧,你会想明白的,总有一条路是你要走的。”老人杵着拐杖,缓缓转身,阿尔米亚适时地上前两步,搀扶住他。
从背后看,竟有七分像爷孙慈的温馨画面。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阿尔米亚嘴角轻笑,薄唇抿出微妙的幅度。
第60章 秋林道尔郡(八)
灰白铅色的雕塑静静矗立, 光倒立成阴影,地板边界清晰无比,最微小的一粒灰尘都会因负罪感而不敢飘落。
跌落的圣经, 皱萎的长袍,平凡者卑微的面容, 和一把薄薄的五寸半的剑,银片般晃出一点雪芒。
今年的收成不好, 上百亩麦地只留住了一把穗子,土地贫瘠裸露, 稍微肥沃点的土壤都被酸雨腐蚀带走。
他每天晚上都会出门去田地里看一看,舍不得点灯, 只能用昏暗的月光照明。
土地静悄悄,看起来和往常一样,但是他知道, 它不一样了。
他种了几十年的小麦,连每一束麦穗弯腰的幅度都牢记在心,更何况是抚摸了一辈子的土壤呢。
罪恶的酵素在里面发酵, 不用一个月就可以带走他最后的希望。
他放弃了挽救,用所剩不多的钱财去买药,救他病重的妻儿。他的土地救不了,但是这笔钱可以让他和他的亲人多活几天。
只不过这个几天比他想象的还要短,比之蜡烛还要燃得快。
让他想想, 他还有多少钱……
似乎兜里还剩下几十索尔, 能买两包不算香软的面包,又或者一提疗效微弱的药材, 又或者——打一口最最廉价的棺材,没有木板, 只有破篱笆布的那种。
他很欣慰,如果兜里剩下的钱再多几百索尔,他就会去买一口正常的棺材了。但是正常的棺材装不下一家几口人,他到时候说不定还需要劳神将自己的骨头打断,才能和他们一起躺进棺材。
只剩下买破篱笆布当棺材的钱也不错,他不需要浪费时间在选择上。
那种布很便宜,凭借他这么多年做买卖的口才,应该能让对方答应,多送他半米,这样一来,他可以把屋外那条牙都掉光的牧羊犬也葬上。
想到这,他居然有一种奇妙的满足与期待感。
他会上天国吗?
他会的吧,他从来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也没有做亏心事,唯一的缺憾,就是没有用金子铸一樽小小的神主像摆在桌前,不能死后将它再带入坟墓。
他的妻子很虔诚,他也很虔诚,他们一家都是虔诚的人,日夜祈祷,从未有一天停歇。
想必在躺进棺材的那一刻,他妻子口中喃喃的最后一句,也是神主提苏的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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