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绞在指上,不讲话。
莫名其妙又翻了脸,董墨暗思缘故,想她素日里也偶然有些矫揉做作之态,恐怕疑心他是指桑骂槐,才生了气。
于是也跟着拔座起身,剪着条胳膊往窗上慢踱过去,“我说的是府台夫人,你可不要多心。”
“我没多心啊,你哪只眼见我多心?”梦迢满不在乎地将裙带子甩一甩,心里还是淤着万千不服。苦憋了一会,死活憋不住,便提着唇冷哼,“呵,要我说你们这些男人可真是难将就。端庄的女人,又嫌人无趣;温柔些的,又嫌过于顺从;体贴的,又嫌人多事;呵,现在连长得美的也有你们嫌的了,嫌人扭捏作态!”
董墨满目雾水,“我并没有说你,你何至于生气?”
“我替府台夫人打抱不平,不行么?!”梦迢翻个眼皮,一连身子也翻转背去,斜斜地欹在窗上。
窗户上糊的桐油纸,旧黄的颜色,梦迢穿着新做的黛蓝长襟袄,松松地嵌在窗畔,像是黯淡的黄昏还弥留一片碧天不肯褪,骨子里是犟的。
董墨在后头,想治一治她这暗犟的性子,歪着脸笑,“她是你哪门子的亲戚,要你为她抱不平?”
梦迢自悔失言,将裙带一丢,扭头翻他一眼,“你管我呢。”言讫丢下他,转回藤椅上去坐。
她益发不讲道理,从前还肯假意认几句自己的不是,低着脸在认错的间隙里抛闪个媚眼儿讨好他。近日可是连这些也越来越懒得了。董墨觉得是他来低就她的缘故,女人惯会恃宠而骄。
他决心也要不理会,立在窗前想给老太爷去信的内容。想完一篇回头看,梦迢还在藤椅上坐着,低着脸烤手,睫毛下两片腮发馍馍似的鼓胀起来,兜着软绵绵的一口气。
两个人好半晌不说话,彩衣在里头卧房,要出来不敢出来的,后头将心一横,打了帘子出来,匆匆穿过去,“姐,我去烧饭啊。”
梦迢趁势抬眼,瞥见董墨将背欹在窗上,抱着胳膊瞧好戏似的瞧她。她愈发有气,端直腰喊住彩衣,“烧哪样饭呀?我不吃,你自家抻个面吃好了。”
听这意思,是全不将董墨算在里头。彩衣立在门上,一时进不好退不好,眼珠子怯怯地在二人间转动。
董墨等不着梦迢松口,不觉提起一口气来,“我还有事,回去了。”
梦迢仍坐定椅上,没有要送的意思,“噢,请慢走。”她不看他,只管把她那双高高架在火盆上的手搓着,剔透得像冰雪一样的皮肤仿佛永远搓不热。
为了几句玩笑话,好像真较真起来,彼此心里都怀着点不痛快。董墨由门里踅出去一会,梦迢才依依地到门上望。天密密地落了雪,他的影早被埋没了。
彩衣懵懂地歪着脸,“太太,这又是什么手段?”
梦迢再讲不出一点男女间的道理,没有手段,只是她自己胡乱的斗争。为着日子上的安稳,她怕与他疏远了,为着心里的安稳,她又怕与他走得过近。
于是她歪在门上叹,“走了也好,最好别再来了。”
“啊?”彩衣愈发糊涂了,把紧攒的额心凑到她眼皮底下。
她立时掀起个媚冶的笑脸,眨着精明的眼,改了口,“我乱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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