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
“明月。”
他的眼白都隐隐有些血丝,蓦地盯住御案后的商绒,他拿起来一旁锦盒里盛放的金丹,走近:“你体弱,合该也吃这金丹的。”
商绒被身后的踏脚一绊,她跌坐下去,那张发红的脸逐渐与她噩梦中那张脸重合起来,湿润的水雾,漂浮的纱帘,满池血水里,失去声息的薛淡霜。
“明月,你可知错?”
她满脑子都是这样一道声音,刺得她耳膜生疼。
贺星锦眼见那小公主蜷缩在御案底下,抱着双膝,脸色煞白,他心中顿觉不安,随即上前去扶住淳圣帝:“陛下!您当心!”
他一转身,将商绒挡在后面。
德宝忙命人去给淳圣帝准备冰水擦身,又唤来许多宫人,将发狂的淳圣帝送至内殿里去。
那颗从淳圣帝手中落下的金丹滚到了御案底下,商绒的脚边。
她像是被抽去魂魄的傀儡般,动也不动。
“公主?”
贺星锦俯身,轻唤。
商绒仿佛被他这一声刺了一下,她回过神警惕地抬起头。
贺星锦发觉她在颤抖,他一怔,直至纯灵宫的宫娥鹤紫带人进来将她扶出去,他仍定定地望着殿门处。
商绒回到纯灵宫便紧闭殿门不许任何宫娥进入,殿内一盏灯也没有,只有钻入窗纱的幽微光影。
夜半时分,折竹披星而归,身上挂着个包袱,轻盈地翻窗而入,大开的窗涌入月亮的银辉,还有满耳的蝉鸣。
床榻上是空的,没有人。
折竹轻皱了一下眉,却听到细微的声响,他敏锐地转身,正见那张罗汉榻上,裹在被子里的小山丘动啊动,很快被角彻底拉下来,露出来小姑娘的脸。
“你藏在这儿做什么?”
折竹忍俊不禁,走到床沿。
商绒却望着他,抿紧唇不说话。
“啊,”
折竹以为她是在生气,便解释,“我遇上了一些事,耽误了时辰,但是你看,我给你带这个了。”
他说着,将包袱打开,从里面拿出来两个傀儡娃娃。
一男一女,都穿着漂亮的衣裳。
内殿里燃起一盏孤灯,商绒的菱花铜镜摆在一边,烛光经由铜镜折射,在墙壁上映出一轮圆圆的月光。
商绒笨拙地牵动傀儡的丝线,始终不得其法,她的傀儡娃娃移动的姿势总是很怪异。
折竹的眼睛弯弯的,没一会儿便放下自己手中的傀儡娃娃,墙壁上那一轮圆光里,除了傀儡娃娃的影子,便是他的手指轻覆上她的双手。
她操纵丝线,他牵着她的指节,指间的温度相贴,他始终耐心地指引她。
“嫦娥为什么要奔月?”
商绒的声音很轻,离他很近:“明明月亮,一点也不好。”
听见身边的少年极轻的笑了一声,她不由侧过脸,身边的少年仍在认真地握着她的手操控傀儡,灯影月辉交织,映在他漆黑的眸子里。
清泠的嗓音落在她耳畔:
“月亮,是不会知道自己在地上人的眼中究竟有多好的。”
他在说月亮。
可商绒却无端因他的这句话而心如擂鼓,她近乎失神般,这般呆呆地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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