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苏则的声音才低低响起:“也许。”
“那会不会不接了?”
“不会。”
“……那再接的话,能避免今天这样的事发生吗?”
漫长的沉默后,苏则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
第二天,基地暂停了接送百姓的计划,苏则和林修竹一起去基地医院看望何子卿。
她半个脑袋都被纱布包着,整个人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好像伤得很严重。但据她主治医生说,实际情况还好,脸上的伤口看着夸张但并没有伤到眼睛,身体其他部分也多是皮外伤。
最严重的,其实是心理创伤。
林修竹站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的何子卿,想说点什么,张开嘴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昨天发生的事,通过那些幸存者之口已经传遍基地,每一个得知真相的人都感到愤怒、悲哀,却又有一丝无奈。
想要活下去而包围车队的百姓有错吗?为了守护华州而诞生的军队,无法对手无寸铁的百姓开枪有错吗?军区接送百姓的计划有错吗?放弃收复城区的中都有错吗?
从头到尾找不到一个过错方来承担愤怒和悲哀,最终只留下无奈。
只有当事人会多一份愧疚,一份几乎能压垮任何人的愧疚。
苏则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躺在床上发愣的何子卿,忽然开口道:“你是不是觉得,如果你能果断开枪,所有人都不会死?”
何子卿瞳孔一缩,转头看向苏则。
苏则直视她没被纱布包住的左眼,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你也许还觉得,就应该开枪扫射,你在执行任务,而他们却不听劝诫妨碍公务。是他们耽误时机,害死了所有人。”
何子卿嘴唇微动,眼睛里闪过一丝怨恨。
苏则垂下眼眸,声音冷静得不带一丝情绪:“那是什么阻止了你开枪呢?”
何子卿一愣。
苏则站起身:“好好想一想,阻止你开枪的是什么,再想想如果你开枪,是否真的能扭转结局?你从军这么多年,执行过的任务数不胜数,自然也见过各式各样的人。我想,你比我更了解人性,了解自己,也了解这身军装代表的意义。”
说完,他转身离去,留下林修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看何子卿,又看看病房房门,最后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何、何队您好好休息”就落荒而逃了。
何子卿看着那八条章鱼脚慌不择路地消失在门后,期间还被门缝夹了一下,不知为什么觉得有些好笑。
于是她咧开嘴笑了起来,笑得涕泪横流,包扎好的伤口崩裂,血色浸透了纱布。
等笑够了,她抬手摁下呼叫铃,看着赶来的护士:“抱歉,能麻烦你重新帮我包扎一下吗?”
离开基地医院,林修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希望何队能振作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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