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你替我同上君说声,我想去趟普照寺替陛下上香祈福,也正好借着佛门清净之地,消弭业障,看看能不能驱散梦魇,夜里睡安稳些?”
惠嬷嬷顿了顿,会意道,“那老奴省得了。”
惠嬷嬷见她还没有从屏风后出来的意思,又福了福身,才转身离开了后殿。
涟卿这才从屏风后走出,眼色微沉。
但凡同天子有关的,惠嬷嬷这处都不会做声……
*
六月盛夏,鸣蝉不已。
涟卿在寝殿的案几前伏案,晚些时候,惠嬷嬷回了寝殿中,福神道,“殿下,上君已让人安排,明日晨间东宫的禁军会护送殿下去普照寺上香祈福。”
涟卿应好,眸间平静无波浪。
惠嬷嬷抬眸看她,见她继续安静伏案做着魏相布置的功课,模样认真而专注,似心无旁骛。
惠嬷嬷收起目光,又行礼出了殿中,在苑中僻静处,朝旁的内侍官道,“回上君一声,殿下没说什么。”
内侍官会意。
寝殿中,涟卿停笔悬在半空,想起魏相的话。
——殿下是想做旁人手中的傀儡,还是真正的东宫?
——东宫。
——老臣替殿下请的太傅已在赴京路上,不日即可见到,岑远是国中名士,极少露面,此人才学极佳,殿下亦可信赖。
——我知晓了。
涟卿收起思绪,落笔在纸上写下了‘岑远’二字。
岑远。
涟卿蜷起纸页,在灯盏上烧尽……
*
普照寺在京郊,香火一直鼎盛,每日前来此处祈福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
普照寺并非皇家寺庙,今日东宫仪仗亲至,普照寺从拂晓起就寺门暂闭,不再迎客;昨日之前就来了后院禅房处落脚的香客,这两个时辰也会避让,避免冲撞东宫。
马车缓缓停在普照寺外,方丈带了一众僧人前来迎候。
侍卫撩起帘栊,另一人置了脚蹬,惠嬷嬷扶了涟卿下马车。
方丈上前,“阿弥陀佛,殿下。”
涟卿笑道,“今日来替陛下上香祈福,有劳方丈和诸位大师。”
方丈率领身后一众僧人,双手合十,齐声念叨,“阿弥陀佛。”
而后,方丈引路:“殿下,这边请。”
普照寺是佛门清净地,随行禁军不会佩刀入内,但层层值守之下,也算密不透风,半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普照寺不大,方丈陪同着涟卿逐一在佛像前叩拜。
涟卿也在大殿中听了僧人诵经,木鱼声声,梵音袅袅,藏在心底的不安仿佛在诵经声中慢慢洗涤与平复。
但等梵音声落,心中早前盛满梵音处,又骤然一空。
好像,缺了什么……
“方才听殿下说,殿下近来时常梦魇?”诵经结束后,方丈陪同涟卿出了殿中。
涟卿颔首,如实道,“是,就是近来总是反复做同一个噩梦,正想问问方丈,可有消除梦魇业障之法?”
方丈诧异看她,“殿下还在做早前的噩梦吗?”
涟卿意外,早前?
方丈笑道,“老衲记得殿下早前来京中时,就曾在此处拜过卧佛,也说梦到不好的事,想求佛祖保佑,消除梦魇业障。”
涟卿不由想起梦里那道湖蓝色的锦衣华袍身影,还有滴着鲜血的长袖,涟卿声音微沉,“那方丈可还记得我说起过梦到什么吗?”
“阿弥陀佛,”方丈不言妄语,“老衲记得,殿下那时是说梦到了不认识的人,身上沾满了血迹。”
涟卿眉间微拢,很快,眼中又恢复了平静,“我记不得早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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