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余生皆为报仇雪恨而活,但您不同,伤您的都是您最亲近的人,您的报复也不能仅仅是报复,您身上有故人的希望。”
思及往事,萧漪澜的声音变得沉重,“当年母后生病时,我与驸马皆不在临京,待星夜驰回时,她已瘦如枯骨,一句话都说不成。她将衣带偷偷塞进本宫怀里,衣带里侧是她用自己的血写成的传位诏书,只有一句话:昭隆继位,宁战而亡,不得和议。”
“虽拿到了衣带诏,也有不少老臣支持我,但我那时很害怕。青涯劝我自保,本宫思虑过后,没有将衣带诏的事公之于众。那时我心中尚有侥幸,觉得皇兄虽与母后政见不同,但当了三十年太子,应当明白如何爱民治国……”
“事实证明,我想错了。”
“皇兄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算先太后时的老臣,朝中那几年风声鹤唳,有一桩案子牵涉到了薛家,青涯是薛家的嫡公子,一己担下薛家的罪责,自请饮鸩而死。我借此避去了西域大兴隆寺整整十年,回来后却见大周远不如从前,哀民泣于路,庸官滥在朝,东宫贪财好色,今上刻薄多疑……”
“那时我才明白自己错了,错了整整十年。这些日子我常常在想,若当年母后听从了建议自立为帝,如今的大周,会不会是另一番景象。后来又想,很多事自一开始就是注定的,母后非寻常妇人,不甘心还政于太子,但她始终是一位母亲,明知兄长忌惮她,留为储君是养虎为患,却始终不忍心废了他,直至毒发身亡,才匆匆留下一条衣带,这条衣带又折磨了我十年。”
萧漪澜很少与人倾诉这些心事,霍弋静静听着,只有火盆里的炉火在噼啪作响。
许久之后,霍弋问道:“太后既有遗诏,殿下为何不为自己谋划,反而要为六殿下做嫁衣?”
萧漪澜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本宫害怕。”
霍弋问:“是怕天下悠悠众口说您篡位不正,还是怕一旦走上这条路,日后会步入今上的后尘?”
“都有,后者更甚,”萧漪澜一哂,“本宫对权势的渴望不比皇兄差到哪里,而小六是个随和淡泊名利的人,他比本宫赤诚,本宫觉得他比今上,比本宫,都会是个好的帝王。”
霍弋并不赞同此观点,萧胤双在他眼里就是个任性妄为的纨绔公子,纵有几分赤诚真心,经不起朝堂之上阴谋阳谋的算计和打磨。只是眼下不是讨论此事的好时机,霍弋按下未言。
萧漪澜望着霍弋清俊的侧脸,忽然问道:“望之,你父母去世的时候,你多大了?会想念他们吗?”
“臣那时十三岁,阿韫尚不到三岁,臣当时痛不欲生,”霍弋看了一眼站在廊下观雪的孟如韫,“所幸过了这么多年,还能将阿韫找回来。”
萧漪澜记得孟午此人,幼年时,母后曾让她诵读过他的文章。得知他在狱中自尽后,萧漪澜也曾为他感到遗憾。
萧漪澜说道:“阿韫的文章的确写得很好,本宫观朝中文臣,不及她者十有八九。然本宫却从未见过望之写文章。”
“我不及阿韫远甚,不敢惹殿下笑话,”霍弋笑了笑,三分无奈,三分自嘲,更多的却是欣慰,“她能承继父亲的衣钵,替父亲完成《大周通纪》,也算了却臣一桩心事。”
他们在公主府等消息等到入夜,亥定时分,皇宫忽起大火,自公主府摘星楼往东北望去,只见福宁宫里一片火光冲天而起。萧漪澜静静地望着那方烧得赤红的天空,耳畔是夜风送来的奔走哭嚎的声音。
孟如韫将一件狐裘披风披在萧漪澜身上,萧漪澜拢了拢,转身到阁中坐定,一言不发。
这场大火烧了近五个时辰,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被扑灭。宫里的眼线传信过来,信中只有两个字:东宫。
两殿七阁十六苑,在一夜大火中付之一炬,其中也包括太子的十七位嫔妃,一百多个内侍,皆葬身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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