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时冷笑,“看来六殿下是不打算认了。”
萧胤双气极,高声道:“父皇没做过的事,我为何要认!当年本就是昭毅将军陆谏通敌叛国,勾结戎羌,陷我大周,如今他儿子又与戎羌王后勾结,要毁谤先皇!我为何要认!”
城楼之上归于寂静,然各人神色皆不同,心中各有不同的打算。
“六殿下。”
一道清透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萧胤双回头,看见站在萧漪澜身后的孟如韫走上前来。
她望着萧胤双,神色认真地问道:“殿下可曾听说过国子监祭酒孟午?”
萧胤双下意识皱眉,“那又是谁?”
“那是当年一同前往北郡的随军史官,是因不肯曲笔而自绝于狱中的诤臣,是我的父亲,”孟如韫脸上倏然闪过一抹苦笑,她昂然地望着萧胤双,高声道,“当年他在狱中以血为笔,记下呼邪山一战,命我牢记于心,十四年来,夙夜不敢忘,今愿诵与诸位听。”
她向前一步,脊背挺直地站着文武百官面前,长风扬起她的衣服,青丝缠绕着白色的广袖,如欲乘风的白鹤。
清亮的声音如玉罄金钟,自城楼上随风散开。
遥望着她的身影,陆明时缓缓攥紧了手心里的缰绳。
“呼邪山,一名‘扶叶山’,北去乐央郡七十里,立如壁刃不可攀,中有谷狭如肠,为兵家之险道也。时昭毅将军陆谏率二十万北郡铁朔军,北袭戎羌,取扶叶谷而行,马裹蹄,人衔枚……”
这篇《呼邪山战记》共两千多字,完整地记载了当年呼邪山一战惨烈的场景,几乎每个字都融进了孟如韫的骨血里,随着她一同长大,如今终于有机会昭示人间。
有人认出了结尾那句“非将无一战之力,帅有贰主之意,实天命所限,诚可罪乎”,是当年国子监祭酒孟午为陆谏陈情之言。
背完最后一句话,孟如韫的声音近乎哽咽。
孟午当年在文官中极有声望,他的许多门生如今仍在朝为官,秉承着他的文道,乍然听闻老座主生前所作的最后一篇文章,不禁潸然泪下。
如今纵是萧胤双亦无话可说,他颓然地闭了闭眼睛,心中裂痕遍生的城墙轰然倾颓。
他可以自欺欺人地掩饰自己心中的怀疑,说陆明时为父洗冤,有偏亲之嫌。可是这样一篇声声泣血、字字锥心的文章摆在面前,他再也没有为宣成帝狡辩的余地。
他默然许久,苍凉的目光一一扫视过眼前人,沉声道:“事已至此,父皇已崩,再翻这些陈年旧事又有何用,子不言父过,难道要我背父弃君吗?”
孟如韫道:“六殿下想子继父位,自然要父债子还。”
“却不知是如何还,难不成让我为此偿命吗?”萧胤双冷笑道。
孟如韫站在城垛口朝下高声道:“陆安抚使!你有何请求,尽可说来!”
陆明时抬头望着她,高声道:“第一,派人收殓呼邪山中亡者尸骨,厚葬其骨肉,安抚其亲眷。”
萧胤双点点头,“理应如此。”
“第二,为旧案牵涉之人翻案正名,将呼邪山一战并明德太后去世的真相公告天下,记于史册。”
萧胤双皱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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