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徒弟对洛怀川的敌意从始至终都没有消退,没有冲进去一剑把人砍了,已经是给足了自己面子。
“我尚有许多事要问他。”沈修远挑了个比较让人能接受的理由,见凌却尘不为所动,又叹了口气,“无论如何,我也还算是他的师尊。”
“三十三年前,洛怀川就亲口说过叛出师门。”凌却尘冷硬道,“你不算了。”
“此事……另有隐情。”沈修远不欲多作纠缠,将他的剑拨到一边,“以后再告诉你。”
“什么隐情?”凌却尘一下就被他那副冷淡的模样给惹恼了,粗暴地拽住他的衣襟,把人拉过来抵在墙上,气息不稳,“你是想说,不论是他当年亲手刺你的那一剑,还是众目睽睽之下叛出师门,还是后来堕成魔修,在你心里统统能既往不咎!?”
“……”沈修远扭过头,摆明了不想回答。
“好,好一个既往不咎,好一个师徒情深!”凌却尘甩开他,退后两步,瞳孔里的混沌之色刹那变深,心魔感受到了他此刻的心绪波动剧烈,立刻活跃起来,趁机兴风作浪,蚕食着摇摇欲坠的理智,“可真是圣人心肠啊。我看就算洛怀川再杀你一次,只要他勾勾手指,你也会像条狗似的摇着尾巴,恬不知耻地凑上去——”
“凌却尘!”
他猛地住了口,有些狼狈地转过身,跌跌撞撞地进了对面的屋子,从袖子里摸出灵石,七零八落地摆了个清心阵。
清心阵勉强发挥了一丝效用,却也没能让他完全清醒过来。
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沈修远那错愕愤怒的神情,还有后来蒙上了一层水雾的眸子,眼角泛起浅红,好像被自己骂哭了。
凌却尘急促地呼吸着,心印数次崩溃,又被残留的一丝清明拉了回来,如此反复了数个时辰,终于勉强将心魔压了下去。
天色微明。
他浑身冷汗,仿佛整个人刚从水里捞出来,乌黑发丝紧紧贴着脸颊,脸色苍白,唯有一双眸子漆如点墨,映着桌上的烛火。
他扶着桌子站起来,看到对面的窗子也亮着光,彻夜未熄。
沈修远守着洛怀川守了一夜,却没有想起要来这间屋子看看,哪怕昨夜自己的状态如此不对劲。
凌却尘闭了闭眼睛,脱力地往床上一倒,汗水顺着仰起的脖颈滑入衣襟,身上的薄衣湿得几乎什么都遮不住。
他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楚云山会如此沉不住气,连一个小小称谓都无比在意,只要自己稍稍吸引走沈修远的注意,便会急得跳脚,明里暗里挤兑不休。
因为他怕出现第二个洛怀川。
只要洛怀川一出现,沈修远的注意就会自然而然落在他身上,其他人似乎都无关紧要——不,是一种比无关紧要更加残忍、更加隐晦的东西。
凌却尘闭着眼慢慢思索了一会儿。
是偏爱吗?似乎比偏爱还要折磨人,他们相遇重逢,只要一个眼神,就能将所有人排除在外,牢不可破,谁都无法插足。
那是时间留下的烙印,是默契,是羁绊纽带,是长长久久的陪伴,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取代,深厚得令人心生绝望。
他安静地在床上躺了许久,半阖着眼睛,不知是睡了还是醒着,直到情绪和心跳都恢复如常,才慢吞吞爬起来,换了身衣服,去敲了对面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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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怀川已经醒了,正靠在沈修远怀里,就着他的手慢慢喝水。
褪去了癫狂,他神色沉静,沉静中又透着一股心如死灰的味道,微垂着眼眸,睫毛轻轻扫过右眼下的痣。
昨日天色太暗,再加上场面混乱,直到此时凌却尘才发现这家伙居然还有一颗恰到好处的泪痣,再加上那副病歪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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