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头上百无聊赖地刻字。
荒野的黑夜远比白天可怕,好在夜晚的凌景也远比白天可怕。每次陷入沉睡,他的梦魇便会失控,随意地发泄心中的暴戾,有几次凌景早晨醒来,发现周围一圈都躺满了异兽的尸体,死状凄惨无比,那九个可怜的小梦魇在一旁瑟瑟发抖。
第十二天,信号接收器受到了干扰,哔哔叭叭吵个不停,凌景心情不好就把它给捏烂了。异兽变得越来越可怕,即使是他也无法轻松应对,于是他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往前开,然后便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箭头。
很多石头堆在地上,组成了一个箭头的形状,泼满了红油漆因而格外醒目。凌景从善如流地跟随箭头的方向,约莫五公里后,是第二个方向箭头,再继续往前,便在扑面而来的风中,闻到了浅淡的花香。
非常沁人心脾的气味,凌景深吸了一口,整个人都舒服得喟叹了一声,抖出千辛万苦省下的最后一支烟,却没有抽的欲望。
他很快注意到,附近的异兽少得惊人,偶尔看到几个,也都没有攻击的欲望,反而都痴痴地向着一个方向走去——哦,和他的方向是相同的。
凌景隐约感到自己可以向风饶交差了。
两公里后,目之所及的尽头,他看到了一片亮丽的绯红色,像是浮在黄土大地上的一座岛屿,随着风的吹动浮浮沉沉。花香味越来越浓了,凌景有些晕眩,心情忽然变得十分明朗,雨过天晴一般,迫不及待地往前开。那些异兽也开始奔跑,像是急着上岸。
原来是花丛,那些绯红色的都是硕大的花朵,密密匝匝地开着,组成一望无际的绯色河流。凌景不忍心碾过花朵,便下了车,踏入花丛,如泅入了绯色的深水中。
奇异的是,一直如影随形地跟随他的巨大梦魇——属于他自己的那一个——忽然蜷缩起来,变得越来越小,然后失去了存在感。在当时,凌景并没有在意。
这是什么花?这里怎么会有花?凌景迷迷蒙蒙地想,这里……会有向日葵吗?
他继续向前走,真的看到了向日葵,还有一个带着小院的房子,就是他梦中的那种。凌景的心跳加速,迫不及待地跑了过去,推开院门,他看到一个男人背对着自己,正在给向日葵浇水。
男人身材纤瘦,穿着一件米色的毛衣,毛茸茸的家居裤和同样毛茸茸的拖鞋,散发着清甜的橘子味。他的袖子挽得高高的,肤色格外白皙,被冬日的阳光晒着,也是偏冷的色调,兴许是吹了冷风的缘故,手指关节有些发红,时不时就要拿到嘴边呵一呵热气。
凌景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乐铭……”
“嗯?”乐铭拿着水壶回过身,“怎么现在才回来……啊,你怎么哭了?”
他的脸在阳光下泛着光,脸颊有些受冻,红扑扑的,琥珀色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明亮,总像泛着层水光,嘴唇是浆果一样的颜色,又甜又软,很好亲的样子。
凌景看得入了迷,竟一时失去了言语,乐铭很担心地过来抱了抱他,“没事了,我们已经到了玄城,一切都会好的。”
这时,凌景好像听到了车水马龙的声音,有些错愕地回过头,看到小院外面是宽敞的街道和气派的建筑。对了,他们已经顺利地逃到玄城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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