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他想要托付天下的长子也将?撒手人寰……
他最在意的几个人,全都?先他一步离去?了。
他几乎不敢想象前世那个自己,是怎么度过最后的时间的。
而除此之外,竟然阴差阳错的选了文?哥儿那个蠢蛋继位,没过几年,就把好好的天下搞得?一团糟!
真真是人死了,做了鬼,到了地下都?不得?安宁啊!
皇帝静坐在龙椅之上,宛若失魂,许久之后回过神来,感知到脸颊上传来的凉意,抬手去?碰,却?是满手湿冷。
他不无错愕的看着手上的余湿。
是眼泪啊。
他以为自己是至高天子,以为自己坐拥四海,自从家人几乎尽数在乱世之中饿死之后,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流泪了!
他不需要这种彻头?彻尾的,软弱的产物。
可?是……
人心都?是肉长的啊!
皇帝垂下头?去?,以手掩面,无声的流下泪来。
伴随着这动作,他头?顶的翼善冠随之滑落,他也不甚在意,发泄似的将?其取下,远远丢开。
都?道是皇帝万岁,皇后与东宫千岁,可?从秦汉至今,哪有真正万岁的皇帝?
面对生死,再?如何尊贵的人物,终究也是肉体?凡胎。
向?来无坚不摧、刚烈果敢的皇帝,第一次感知到如此浓重的恐惧。
最可?怕的是,他全然不知道应该如此应对这一回的困局。
……
严钊是在后半夜过来的,大抵是刚刚动过刑的缘故,身上尤且有残余的血腥气。
他手持一沓文?书,神色复杂,有些迟疑的道:“义父不妨先去?歇息,明日再?阅……”
皇帝见状,便有所了悟,显然是文?哥儿新吐露出来的那些东西,都?不是什么好事。
他嗤的笑了一下,面带嘲弄:“已?经到了这步田地,还有什么承受不了的?呈上来!”
严钊只得?从命。
先前当面质询的时候,皇帝只见文?哥儿这孙子顾左右而言他,百般遮掩,便料到他这继位之君必然做的相当平平,甚至于可?以说是劣迹斑斑,故而即便知道燕王起兵靖难,夺了孙子的皇位,心下惊诧之余,更多的却?是欣慰,而非怒火。
此时再?将?这册审讯实录接到手里,翻开瞥了一眼,便如同兜头?被泼了一盆冷水似的,浑身上下都?冷了。
不只是太子,老二、老三、老八、老十,都?走?在了他前边。
虽说这几个儿子在皇帝心里没有太子那么亲近看重,但到底都?是他的亲生骨肉,尤其是老二老三——齿序越是靠前的儿子,他投入的感情和精力也就越大。
人世间的悲哀,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更何况是一次又一次的重复悲剧呢!
皇帝心下哀恸,不由得?合了下眼,默然良久,才翻开下一页。
视线最开始落下去?的时候,他心绪还是比较平和的。
前世自己迫于局势,百般思虑之后立了皇次孙为皇太孙,又为他清洗朝堂,安排宗藩,把儿子们都?打发出去?戍守各地,没事儿不让他们回来,又立法禁止宗藩私下往来,将?保险加到了最高层次。
可?以说是该做的都?已?经做了。
很?好。
皇帝隔着时空给前世的自己点?了个赞,又有些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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