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
小时候的圆滚滚,不知不觉中竟长成了大美人。
沐夫人拍拍她搭在肩上的手背,语重心长叹道:“你乖一些,规矩总得学的,不然往后到了夫家,上不能伺候好公婆,下不能管教好仆从,岂不是叫人笑话?”
聂晚昭还没想过成亲后的事,但是想到哥哥嫂嫂们,相处愉悦,相敬如宾,便觉得母亲的话是在危言耸听,只是为了让她学规矩,故意吓唬她呢,于是半开玩笑道:“哼,有爹爹还有娘亲在,谁敢笑话女儿?”
听着她的言语,沐夫人既好笑又头疼,好笑她孩童般的幼稚,头疼她不谙世事的天真。
不过有一点她倒是看得透彻,女子出嫁后,娘家便是女子唯一的靠山,娘家实力足,婆家心怀忌惮,女子在夫家就会更有底气,才不会轻易让人欺负去。
“夫人,六小姐还是个小孩子脾气呢,有些话以后说也不迟。”容妈妈自然懂沐夫人的烦忧,但是这种事也急不得,长辈在旁稍加提点,剩下的还得六小姐自己慢慢去领悟。
*
经过一个多月的“领悟”,聂晚昭成功对成亲二字有了抵触心理,什么夫妻相处之道,处理好婆媳关系……里头的弯弯绕绕实在是听得她头疼。
同时她也理解了母亲执掌中馈的不容易,身为当家主母,一个人操持侯府那么大的家务,大到应酬交际,小到吃穿用度,繁杂琐碎,想想就累人。
难怪母亲平日里没个好脸色,换做是她来做,恐怕直接瘫在床上装死,动都懒得动,哪里还有闲工夫对别人笑脸相迎。
一想到自己嫁人后也要天天如此操持劳累,她就恨不得永远不嫁人,在侯府做一辈子的姑娘,旁人耻笑就耻笑,也总比当“当牛做马”的好。
“想什么呢?墨都溅出来了,认真些。”聂闲云手指轻叩几下桌面,试图唤醒她的神智。
聂晚昭的思绪被拉回,这才记起来自己正在书房陪同父亲练习书法,而她一时出神没控制住力道,墨水溅出来一些,差点毁了父亲的书法。
她赶忙收拾了一下,然后接着替父亲磨墨,只是长时间的站立和手腕动作,磨墨磨得她腰酸背痛,指尖都控制不住在微微颤抖,她忍不住去瞄渐入佳境的自家父亲。
运笔节奏鲜明,沉稳而不失洒脱,力透纸背,以折锋起势,线条流畅淋漓而内含骨力。
刚柔并济,相得益彰。
都说字如其人,果真不假。
她的父亲聂闲云,是个实打实的粗人,从小舞刀弄枪惯了,练就了一身腱子肉,无论谁初次见他,都会觉得这定是位驰骋沙场的猛将。
可谁曾想,他却是个天生的文官命,甫一入仕,颖悟绝伦,不惑之年就已是朝中重臣,颇得帝心,曾经还兼任过一段时间的太子太傅。
顶着张武将脸,做的却是文官事。
武官里,打得过他的,说不过他;文官里,说的过他的,打不过他。
聂晚昭揉了揉腕骨,终是不忍打搅,只得认命地继续磨墨,以往都是混不吝的四哥做这辛苦事,今日不知他从哪儿得的消息,用完膳便早早没了影。
而她,好巧不巧就被父亲逮住。
在这书房里磨了半日的墨,收拾了半日的宣纸。
“累了?”聂闲云余光瞥见她的小动作,忽然一顿,挽袖收笔:“去那边坐着吧。”
“好嘞。”聂晚昭求之不得,慌不迭地停下动作,提着衣摆快步走向一旁的座椅,大咧咧一屁股坐下。
聂闲云无奈地摇摇头,失笑揶揄:“瞧瞧,不过就让你站了一小会儿,磨了会儿墨,就累成这样,这点体力如何能行?”
“爹爹怎么如此说?”聂晚昭面颊鼓鼓,气呼呼看过去。
“昭昭手都快磨破皮了,爹爹不知道心疼昭昭就算了,竟然还埋汰昭昭……”
“哼,爹爹你就凶我吧,凶完我,我就不再是爹爹的小棉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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