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闻为了看清一些,上身前倾,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杂糅着阳光味道的洗衣粉气息,没有任何额外的香水味。
味道应该来自十几厘米之外的方静轩的衬衫袖管。大夏天的还穿长袖,也不嫌热。他走了几秒神,接着听讲。
方静轩停笔,收手时正好蹭过右手边靠得极近的、季闻凑过来的下颌。
季闻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些不对。
“……你怎么又用右手了?”
方静轩面不改色:“我两只手都能用。”
“那你更习惯用哪只手?如果你要用右手,我就坐到你左边去,不然总是会撞到碰到。”
方静轩当即把笔换到离季闻更远的左手上,说:“那我用左手。”
季闻看他一眼,总感觉奇奇怪怪的。不过换了手之后,他的视线就不会受到方静轩的手臂阻挡了,也不会被他的手擦到或者手肘撞到。
没了手臂的阻碍,季闻反而闻到了更浓烈的阳光味道,似乎来自方静轩微微起伏的前襟。
很干净的白衬衫,今天的扣子也扣好了。
虽然是长袖,却是夏天的厚度。衣料很薄,好像还有几分透,但胸口两边各有一个口袋,不会让不该透的东西透出来。
“听懂了吗?”方静轩的声音突然飘过来。
季闻心虚地:“嗯……”
其实他一般不会这样仔仔细细地观察别人,主要是,一听到讲题讲课的声音,他就会不由自主地走神,出走的注意力则会汇聚到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
比如他每一支笔上的小标签,都被他反反复复阅读过无数次,使用说明倒背如流。
此时,正好旁边有更具有吸引力的事物,他就顺势观察了一遍,没在方静轩的白衬衫上找到一块污渍或者一根小线头。
一对一教学,方静轩当然能发现季闻的走神,他的耐心已经差不多耗尽了。心想认真给季闻辅导学习真的没必要也很无效,还不如直接动手动脚,他的目的本来就是后者。
季闻确实没听进去几个字,但能看着方静轩写下的解题过程亡羊补牢。他低下头,从头开始提问,先伸手指住一条辅助线:“这条辅助线为什么画在这里?”
方静轩堂而皇之地摆烂:“因为不画在这里就解不出来。”
季闻的成绩一言难尽,在学校却是非常讨老师喜欢的学生。如果问他“听懂了吗?”,他的回答大概率会是“没有听懂”,但在讲解过程中,他从来不会质疑老师的思路。不但双眼锃亮看起来特别专注,还会时不时点点头,特别捧场。
就算他是在神游天外,老师也气不起来。
得到了方静轩摆烂的回答,季闻凑合着接受,继续提问:“那为什么要用这个公式啊?”
“这种类型的题就要用这个公式。”方静轩说。
季闻点点头:“嗯~我记住了。”
方静轩张了张嘴,忽觉如鲠在喉,感觉好像一套连环拳打在了棉花上,不但毫无成效,自己还陷了进去。
“你真的记住了吗?”他确认道。
“嗯,记住了。”季闻信誓旦旦,“如果遇到一模一样的题,我肯定能做出来,但问题是遇不到……”
方静轩懂了,季闻纯粹是在用死记硬背的方式学数学,而对深层次的逻辑和原理一知半解。尽管这些题都是换汤不换药,可对于季闻来说,每一道新的题目都是一碗陌生的汤,所以他的数学才烂。
这也是大班教学的问题所在。老师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将每道题的深层逻辑都抽丝剥茧,也无暇关注每个学生是不是真正理解了,以至变成填鸭式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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