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卧室里的人声音很轻叫他的名字:“大人。”
“是因为我是人吗?”
柜子里的慕白的手指下意识蜷缩了一下,微微抿着唇,但还是没说话。
是因为对方是人吗?
还是因为自己是一个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会消失的小鬼?
他不知道自己的执念是什么。
万一哪天自己无意间完成了执念,魂魄消失投胎转世了,阎鹤该怎么办,又该去哪里找他?
他甚至连一个承诺不能给对方。
他阿娘从小就对他说,若是不能遵守给心爱之人的承诺,那便在一开始就不要承诺。
他娘就是为了一个承诺苦等了大半辈子,以至于大半辈子郁郁寡欢,心疾难医。
从前他就不相信府里有些下人嚼的舌根,那些下人说他娘是被他爹抛弃了。
小时候的他气红了眼,冲上去同那群下人扭打,说着他娘不可能会被抛弃。
他娘那样好,怎么可能会被抛弃?
可长大后才发现那些人说的都是真的,他爹真的抛弃了他娘。
他厌恶同他爹一样的负心人。
他从小就发誓长大后绝对不做像他爹这样的负心人。
漆黑衣柜中,慕白望着透进来的光束,依旧抿着唇不说话。
他如何能不知道外头人的心意。
三百多封书信放满了匣子。
墓地附近的恶鬼也叫卫哲给捉走,就怕烧给他的香火被抢了去。
帮他缝的吊坠,给他讲的故事,为他准备的烟火,供他吸食的精神气。
还有为了他凝成实体放的几大碗血。
外头的人一件都没有拿出来说给他听。
只是问他一句原因是不是他是人。
直到现在,外头的人还在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觉得是自己不好,所以没能让他答应。
衣柜里,慕白望着透进来的柔和光束,光束中漂浮着光尘,使得这光束美好得恍若阳光。
但阳光是活人才能拥有的东西。
他已经死了很久很久了。
他不能碰阳光。
哪怕喜欢那束阳光,他也都不能碰。
漆黑卧室,慕白听到阎鹤同他道:“可是大人,人总是要死的。”
他轻笑道:“大人现在不同我在一起,等到五六十年后,我牙齿都掉光了再死去。”
“那个时候我变成老头子,也不敢去找大人了。”
“到那时候可得怎么办?”
卧室安静了一瞬,躲在衣柜里的小鬼终于忍不住,闷声喃喃道:“胡说八道。”
“那我变成老头子,大人还会喜欢我?”
“还会看我写的书信吗?”
慕白盖着毯子,声音透过衣柜有点小,他说:“会。”
“那现在呢?”
阎鹤声音很低地问他:“大人现在喜欢我吗?”
窗外的风铃随风晃动起来,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喜欢吗?
衣柜里的慕白望着照进来的光束,微微垂下眸子。
卧室久久没有声音,床上的阎鹤似乎也知道了些什么,他安静了一会,带着笑低声道:“没关系,我……”
话音刚落,衣柜门便咯吱一声被推开。
穿着长袍的少年拎着枕头,抱着毯子,走到了床前。
他拎着枕头,同床上的人道:“睡过去一点。”
阎鹤愣怔,似乎还没从小鬼从衣柜里还要上床这件事中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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