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最要紧,出岔子我就赖账。”
生日宴每年不知办多少次,丁汉白张口威胁的倒是第一回 。嘱咐完,丁汉白兀自转悠,不多时宾客陆续到达,他抻抻衣襟忙着招呼。
街上的车一年比一年多,这时段挤得慌,“玉销记”的大老板偕夫人春游去了,此刻大师傅正看这礼拜的账。伙计上楼,说:“丁老板打电话,问什么时候去饭店。”
。
纪慎语头都没抬:“看完账。”
十年匆匆而过,生日会办得他颇觉腻味,这二十八岁有零有整,就是没什么好铺张的。他一早说过,春天忙,今年不办了,那人却一意孤行,背着他张罗。
况且,当他不知道?借着生日会请南方来的几个老板,丁汉白想把手伸到拍卖公司去。纪慎语不紧不慢地翻页,久坐腰酸,碰一碰更酸。
对完账,他去库房点数,运转大半天的机器用过没擦,又亲自擦干净。等打烊走人已经华灯初上,堵车的工夫他险些靠窗睡着。
菜肴上桌,宾客都来齐了,可丁汉白这主家迟迟不宣布开席。大部分人心里清楚,旁边的位置还空着呢,说明那合伙人还没到。
丁汉白就这么吊着满厅人,多尴尬,多不好意思,手底下的助理忍不住劝:“老板,要不先开始?这么吊着大家会不会不太合适?”
丁汉白说:“有什么不合适?我不也被吊着?”刚说完,经理迎来一人,清瘦,衬衫柔软干净,拿一包,包上的琥珀坠子乱晃。丁汉白起身,当着在座各位走过去接,伸手,人家却不乐意让他牵。
他把人惯成这样,自然会自己找台阶下,揽住纪慎语的肩,高声宣布开席。纪慎语耸耸鼻尖,忽然扭脸问:“你身上哪来一股松香味儿?”
丁汉白说:“我在书房找到一瓶香水,好不好闻?”
纪慎语气得一愣:“你怎么乱翻东西?!”终于落座,桌上的各色摆盘张牙舞爪,看不清旁人的脸。丁汉白问:“一瓶香水而已,我用用不行?”
纪慎语说:“……那是给你的生日礼物。”“玉销记”有位熟客经常跑国外,他提前几个月拜托人家捎的,本想到时给个惊喜,谁料到这人连抽屉深处都要翻腾。
宴席方开,东家怎么也要讲两句,可丁汉白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得意,闻袖口,使劲嗅那点香味儿,凑近,让人家也闻。
“今天出活儿了?”丁汉白问。
指腹红着,下苦功的痕迹向来无所遁形,大件儿,攥了多半天钻刀。纪慎语不动,任由丁汉白给他揉手,掌心、指根、关节,再到指头,随身揣着雪花膏,不分场合地给他保养。
他低声提醒道:“师哥,你不是要招待那几个老板?别耽误正事儿。”
丁汉白“嗯”了一声,却仍不管不顾地伺候那一双手。满桌的人寒暄用餐,觥筹交错之间偷瞄他们,除了这桌,满厅的人也都是如此。他耐着心,给纪慎语擦好手才算完,清清嗓子切入正题,谈起要紧的买卖。
纪慎语安静地坐在一旁,吃自己的,感觉哪道菜好吃就夹一筷子搁丁汉白碟中,鲜汤煨着,等丁汉白第二次咳嗽他就盛了一碗。他对生意经没兴趣,填饱肚子便发呆,懒得打量其他人,偏头望丁汉白的侧脸。
望得久了,垂首,改成盯丁汉白腰间的衣褶和搭在腿上的左臂,他拉丁汉白左手,对待玩具似的摆弄,看看事业线,瞧瞧指甲该不该修剪,又端详手背上细小的汗毛。
十年了。
可十年还要如此细微地照顾对方,真挺过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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