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庐里空无一人,昨天翻晒的草药没有收回去,湿哒哒地放在外面,院子里充斥着清苦潮湿的味道。
段泽没有久留,很快回到了流云渡,进门便喊人。
“傅陵游!”
“在在在,你怎么又出门了?也不休养两天,真当自己是铁打的?”
“点一队人给我,去救人。”
“救人?救谁?还打啊?”傅陵游莫名其妙,“抚恤金够吗?你自己的钱填得上这个大窟窿吗?枣合山留下的烂账还没算明白呢,我让花醉在帮我算,他昨晚一宿没睡,人都瘦了……”
“救那个百药谷行走。”段泽熟练地无视了他的话里关于花醉的部分,“他被抓走了。”
“他?你不是不打算答应他吗?”
“他救过我,我自然也要去救他。你哪来这么多废话?”
“……行。”
-
江知也是被麻袋套走的。
他像往常一样去院子里收草药,突然后面挨了一棍子,紧接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后发现自己被装在麻袋里,外面有人在低声交谈。
“……爹,你真把人绑来了?”
“好歹是个筹码,多的是人想求他看病,总会有人肯帮我们。”
“可是……”
“没有可是!风泽堂现在是还没缓过劲来,等到他们缓过劲回头收拾咱们,王家就完了!”
……原来是参与了围剿的王氏。
真是病急乱投医,自己又不会为王氏所用,抓回来做什么?
江知也纳闷。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王氏走投无路之下的疯狂。
段泽率人破门而入的时候,他正被王氏家主那个老不死的倒吊着淹在水井里。
段泽冷着脸一脚踹开那老东西,抓住井绳,用力将人拉上来,用剑挑断了绳子,对傅陵游道:“看看,还活着吗?”
“还活着,再晚来一会儿就没了。”
“咳咳……咳咳咳……”江知也吐出一口水,猛地呛咳起来,眼泪混着井水淌下来,整个人几乎被劫后余生的恐惧攫住,本能地去抓离得最近的人。
段泽躲闪不及,感觉到一团哆哆嗦嗦湿漉漉的东西挤进了怀里,神色有一瞬的空白。
“你干什么!”傅陵游当即跳起来,想把江知也拽下来。
“不、不要把我扔下去……不要……”江知也抱得更紧了,八爪鱼似的紧紧缠在段泽身上,哭得凄凄惨惨,“我要回百药谷……我想回家……师兄呜呜……”
他到底涉世未深,没见识过什么折磨人的花样,更没经受过这种苦,只一次就吓得魂不附体。
傅陵游好不容易把人从段泽身上弄下来,转头自己也被缠住了,怎么哄都没用。
段泽已经脸色苍白地到一边去吐了。
傅陵游被缠得没办法,自暴自弃地往地上一坐,又见段泽吐得很惨,不由担心道:“你没事吧?再这样吐下去,胃又要出毛病了。”
怎么都扒不下来的江知也忽然动了动。
“病……”他沙哑道,“谁病了?”
傅陵游:“???”
他似乎终于清醒了些,松开傅陵游,茫然地抬头环视了一圈:“段泽?是你……你怎么会来?”
段泽笑了一声,正想说些什么,脸色忽的一变,又转头干呕起来,看起来十分痛苦。
傅陵游皱起眉,随手脱下外衣罩在江知也头上,起身冷冷道:“你以后少碰他。”
江知也蜷缩在衣服底下,打了个喷嚏,偷偷瞄了眼吐得天昏地暗的段泽,眼眸里的亮光一点点黯淡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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