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的地面,明亮的街灯高高悬挂,绿色草坪自动浇水系统有条不紊浇灌着,路面和草尖上水珠在黑夜里折射出晶莹的光。
他将鸭舌帽压了压,慢慢踱步在街道上寻找着12号。
6号过去了……11号过去了……12号即将抵达。
陈岁安视线远眺在黑夜里辨认着,几秒后脚步蓦地一顿,眼神刹那彷徨。
盏盏路灯在细入牛毛雨幕里晕成明亮的团,照亮了整个湿冷冰凉的寂静街区,而在这长街一侧,只见赵渡穿着一丝不苟的黑色西装,撑着把黑伞静静站在12号门口。
“你怎么等在这儿?”陈岁安加快步伐走了过去,眼里带着寻常面世人的笑意问道。
一开口像是打破了什么。
赵渡一动不动站在原地,面无表情上下打量陈岁安,片刻后皱眉道:“你准备做贼?”说着把伞朝他倾斜直至完全笼罩在伞下。
两人挨得很近,那股流淌的墨香含混着潮意丝丝缕缕往鼻腔里钻,陈岁安深吸了口气,站在伞里风流倜傥地反驳:“不,我准备寻欢。”
“......”
12号独栋铁门发出瘆人的咯吱声,两人肩并着肩踩着小石子路慢慢往院子里走,错落脚步声清冷响彻四周。
“你怎么知道我今晚就会来。”陈岁安其实并不那么意外。
赵渡说:“没有编码的昆机执行部查不到,不代表裁决团不知道。”
“好嚣张的口气。”陈岁安打趣道。
赵渡没理会他,收束伞随意放在廊前。
“手环带了吗?”
陈岁安拿出手环心领神会,往并不存在锁眼的房门上轻轻一靠,同时一股无形的波能霎那扩散,临时世界开启了。
眼前房屋陡然转变。
“这不是你办公室吗?”陈岁安环顾一周,目光掠过宽大整洁的办公桌,摘下鸭舌帽伸手拨了拨头发,随意在裁决官办公椅正对面会客沙发上坐下。
赵渡不动声色调高房间温度,坐在对面言简意赅地说:“资料呢。”
“啧啧啧啧,你知道你现在像个什么吗?前一秒还温情可人的给我撑伞,下一秒就拔吊无情的问——完事不给钱?”
赵渡端坐在沙发上,毫无温度的眼睛仿佛是在问“你是不是想死。”
“来吧,我不是那种不负责的人。”陈岁安伸出手腕露出白净微红的右手手掌,掌心朝上,“资料在我记忆里,握着吧。我也让你体验体验“察”的魅力。
伸手动作牵动了衣袖,露出那密密麻麻的齿痕,结痂的伤疤贴在白皙手臂上,看上去恐怖异常。陈岁安醒来后在吴克嘴里差不多知道了私刑来龙去脉,他并不清楚赵渡是出于无意还是故意,不过大概明白了为什么赵渡坚持让他在临时世界避难28天,前因后果一旦想明白,揣摩人心并不是那么难。
他以为赵渡会直截了当拒绝,没想到他什么都没说径直伸手覆了上来。毕竟“察”要想给他人观摩只能通过身体接触,握手是常态礼仪,总好比摸着其它哪里……
十根修长白皙的手指像精心雕刻的艺术品,彼此腕骨内侧那两根筋都微微绷着,不过都只能看到彼此的,微凉和温热融合一起握成天生契合的样子,在这样的深夜和没人打扰的世界里,两只交握的手会带来某种错觉。
陈岁安心突然咯噔一下,那股异样的情绪突然滋生发芽,他不自然地埋下头企图将那股异样挥散。随着焰色火苗在两人手上升腾,两人脑海中同步画面。
画面中的陈岁安年纪看上去比现在还要轻一点,脸颊上那种少年特殊的气质未消退,他站在卫星舱内的一张金属桌前,桌上整齐码放着雪白的纸页,他正在快速翻看着每一份资料。
每份都清楚标注着人名、血型、性别、年龄、居住地址、工作内容、家庭关系、社会关系、名下财产、性格等等,单方面来看,这就是个事无巨细的人生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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