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纷乱的声音密密麻麻击打耳膜。
陈岁安眨不了眼,眼皮早已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是好想哭。
可早就流不出泪了。
赵渡,你在哪里,我好想你。
疾风骤雨的拳头再次落到身后,巨石砸在他身上溅成四分五裂。
好冷啊。
整个世界都仿佛化为乌有了,时间好漫长啊。
我好想你,好想你啊。
昆机上的赵渡呕血状态已经持续了半个小时,这吓坏了众人,宁婕去扶他,他摆手,在冷汗中颤抖,颤抖着露出指根红痣。
宁婕刹那潸然泪下,久久回不过神。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波一波冲上来殴打的人群渐渐停下动作,他们说自己打陈岁安造成的伤口为什么不愈合了。
是的,他们好像失去了死而复生的能力。
他们惊慌失措,他们说陈岁安身上有病毒!不能再靠近他了!
他们这下又像避瘟疫一样避开陈岁安逃散,于是踩踏事件就爆发了,无数人在挤压中窒息,他们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不复活了!他们开始害怕,越来越多的人接到家中报喜的电话。
“我不难受了!我好了!”
施暴的民众飞快奔回家门,抱着亲人痛哭流涕,在寒冷的初雪天阖家团圆。
广场上逐渐没人了,只剩一具陷在泥水里的血体。
风呜呜咽咽的吹,雪纷纷扬扬的下。
ERV让陈岁安恢复了一只眼睛,他迟缓地转动着仅剩的眼珠,全身都是一层薄薄的雪沫,遮盖住了身体的狰狞。
他看见自己正上方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是个小女孩。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家呀?”
声带仍然还未恢复完全,陈岁安无法发出声音,只能支支吾吾的呃呃呃……
小女孩伸着短短的肉乎乎的手指,稍微拂去了点陈岁安半张完好无损脸颊上的雪,低下头凑近观察他,眼底有三分害怕,五分不解,还有两分迷惑,她温热的手指轻轻点了点陈岁安脸颊。
这是陈岁安截至目前为止,唯一接触到的温暖。
小女孩蹲下,“你是不是受伤啦?”
陈岁安眼睫颤抖了下。
小女孩软软糯糯的问:“记得妈妈的电话号码吗?我可以帮你打电话让她来接你。”
陈岁安不动了,看上去像死了。
妈妈刚刚被我烧死了。
“那爸爸的电话呢,记得吗?”小女孩又问。
爸爸被我亲手狙杀了。
陈岁安艰难地望向天空,仅存的视野被雪花遮挡。
“唉……你怎么这么笨呀,什么都不知道,可是我要回家了。”小女孩在包包里摸了半天,摸出一小块残缺的糖,她轻轻搬开陈岁安冻僵的嘴唇,小心翼翼放进去,拍了拍他哄着说:“你再玩会儿也就回家去吧,不要乱跑,要听话哦。”
那道小小身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
陈岁安意识越来越模糊,雪越下越大,完全覆盖住他。
凌晨1:37分,赵渡最先抵达雪莱广场。
“陈岁安!陈岁安!”广场上都是他急切的呼喊。
报告说雪莱广场刚刚发生了暴.乱,满地狼藉被大雪覆盖,赵渡在鼓包的雪地里翻找,他翻到了一块碎石板,上面粘着融化的血迹,他跌跌撞撞一路往前,翻到了米白色的家居服碎片,这是他给陈岁安买的。
他跪在地上,一路爬行着翻,一路凄厉的喊。
最后他找到了陈岁安。
平展雪地里,陈岁安只有半个脑袋露在外面。
他不成人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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