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里像是揉进了一把沙,带着慕越无法逃脱不了的执着。
“把他带出去,带到你面前的人……是爸爸对不对?和他们家商量,让你们长大以后就订婚的人是不是也是他?”
“为什么?”云姣问。
慕越竟然能听懂她在问什么,却没有资格回答。
而那个唯一能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亲口对她说“姣姣,爸爸最爱你”的男人早已死去多年。
被她按在腿上的手腕皮肤传来灼烧般的幻痛,慕越很轻地眨了下眼睛,低头想看是不是真的烧起来了,旋即却听到她不解又难过的声音。
“为什么?在爸爸身边长大的人明明是我,一直粘着他追着他喊爸爸的是我,我才是他唯一的女儿,为什么每一次,他最先想到的人永远是你?”
她不喜欢陆端宁,也无意争抢谁的心,她只想成为“爸爸妈妈最爱的那个小孩”。
最爱的,唯一爱着的,不与任何人共享的,为什么得不到?为什么那么不甘心,却狠不下心将那个不该存在的孩子视为仇敌?
慕越抽回手,垂眼看着云姣,近乎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云姣把头靠在他肩膀上,话音很轻,却让他生不出丁点力气拒绝。
“哥,算我求你了,不管陆端宁喜不喜欢你都别和他在一起,好吗?”
毫无缘由,一股雨水的气息从慕越鼻尖萦绕而过。
明明很久没有下雨了,酒店的香薰不是这股味道,云姣常用的香水是更甜一些的栀子香——她身上不会有这样冰冷苦涩的味道。
慕越突然很难过,不管是身为被控诉得到父亲偏爱的一方,而自己却全无察觉,只有陆端宁的到来出乎意料,是不期而遇的珍贵礼物……还是这失而复得的珍贵礼物被勒令必须收回。
人只能拥有自己配拥有的礼物,他早就得到过教训的。
云姣坐了一会儿就困得打哈欠,夜里十一点了,她说要留在这里睡,慕越也不好在这个时间赶她走,只能任由她给前台打电话,换了房间的床单被套,然后抱起西施,堂而皇之地鸠占鹊巢。
她进房间休息,很快又探出头问:“你明天没课吧?”
慕越摇头。
“那就好,”云姣说,“我明天跟你说点事。”
慕越的思绪一下飘远,对她要说什么事没有好奇,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
他原本想和陆端宁发条消息说云姣过来了,自己在他房间睡一晚上,但想起上次精神透支在他床上昏睡过去之后,陆端宁没有在意这种小事,反而问他有没有去看病吃药,慕越又觉得没有必要提这一句来打扰他。
他放下手机,手机却自己响了起来。
屏幕亮起,不想打扰的人自己打过来了。
慕越没接,看着它在十秒之后挂断了,还未松一口气,那个名字再度跳出来。
是一条十几秒的语音消息。
慕越点开,先听到一阵晚风掠过收音口时飒飒的响声,然后才是陆端宁的声音:
“我在金港,刚下过一场雨,天空是很深的蓝黑色,像我们小时候见过的那块蓝宝石,你还有印象吗?”
慕越反问他:这么晚了,你还在外面?
“要守一晚上,我出来透透气。”
慕越往后仰躺在床上,举着手机慢吞吞地回复他:我听到了哭声。
【小鹿:爷爷走了,他们都很伤心】
【慕越:你不伤心吗?】
“不会。”陆端宁凉浸浸的嗓音穿过手机电流传出来,变得有些失真,“死亡是每个人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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