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了咬牙,横下心来,一下抢上前去,抱住马脖子,硬是将毛刷夺了回来。
刚要松一口气,马却极不耐烦了,忽地仰着头鸣了一声,马蹄踢踏,竟像要朝他身上蹬来。
崔冉没忍住,慌得连退几步,“啊”地一声惊叫出来,一下撞在旁边的围栏上,震得手臂生疼。
倒抽凉气的当口,却听外面有人问:“出什么事了?”
是个女子的声音,但并不像是先前管事的妇人。
他怔了怔,没来得及答,就见一人快步进来,见了他,远远喊道:“没事吧,有没有伤着?”
方才整个人紧绷着时,倒不觉得什么。此刻让人一问,才觉得眼眶陡然一酸,仿佛百般委屈都往上涌。他用力抿了两下唇,才没有在陌生人跟前掉下泪来。
“我没事,”他低声道,“让你见笑了。”
对面是个中年女子,生得矮小,面貌倒像是老实忠厚的,且是个热心肠。说着话就走上前来,瞧了瞧这副情形。
“小郎君,你这是要刷马?”
崔冉脸上极惭愧,“正是,只是我笨手笨脚的,反闹了笑话。”
“可别这么说自个儿。”女子笑眯眯的,“你这样清清秀秀的小郎君,怎么是干这等粗活的材料,可不是要让马吓坏了。”
说着,就拿过他手中毛刷,“你不要动了,我替你做了就是。”
“这如何好意思?”
崔冉羞得不行,忙不迭地要拦她,又顾及着男女有别,并不好真的伸手拉扯对方,一时之间,就显得很是笨拙。
“你自有你的事要办,怎么好耽误你的工夫。”
对方却毫不在意,说话的当口,手上也没歇着,已经十分自然地刷起马来。
“我是替王府送木柴的,今日的份已经送进去卸下了,这不,正赶着车往外去呢。”她道,“没想到走到这儿,忽地听见你喊叫,我猜想着,多半是马发起脾气来,要踢人了。”
她的动作很是娴熟,既轻巧,又利落,崔冉也瞧不清里面的门道,只觉得这匹马在她手中,仿佛改了一个性子一般,很是顺从。
瞧着它缓缓眨眼的模样,甚至显得有些享受。
“阁下竟有这样的好本领。”他由衷地赞道。
女子听了,便笑得合不拢嘴。
“这般客气,我实在担当不起。”她和气道,“这是我的老本行了。我从前跟着我们家大人的时候,府里几匹马,全由我侍弄,这么些年,早就是熟能生巧了。”
崔冉听出了她话中的隐情,却也不好问,她既是从前在官员家里做事,怎么如今又到了沿街送柴的地步。
只客气道:“原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
不料,对方听他这样说,却失神了片刻,随后才慢慢叹了一口气。
“小郎君折煞我了。”她道,“你有所不知,我原是陈国人,是国破之后,伺候着我家大人,一同被押解到白龙城的。如今只能做些微末活计,赖以谋生。其中辛酸,实在不足道。”
崔冉闻言,立时怔在当场。
女子见他这般,似是自嘲地笑了笑,“让你见怪了。我们这些人,本该是低着头做人的,不该来惹人的眼。”
不说则罢,一说这话,他的眼眶顿时红了。
“阁下这样说,岂不让我无地自容了。”他忍着喉头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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