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时辰尚早,霜气重,极寒冷,暗沉沉的书房内点了炭火。
坐在炭盆前的裴季泽身上披着一件墨狐大氅,一张洁白似玉的脸颊上泛着一抹绯色,不知是由于炭火熏烤,还是仍发热。
他手里拿着一纸公文,眸光下视,垂下来的长睫歇落在洁白的下眼睑处,比起一旁正激动说话的郑刺史,神情过分显得平和冲淡。
其实仔细想象,裴季泽大部分都是这副模样,有好几回不高兴,都是被她气的。
这时他也瞧见她了,神色更加舒缓,“时辰尚早,外头冷得很,怎不多睡儿?”
谢柔嘉在郑远与安道和一言难尽的眼神里,走到他跟前的椅子上坐下,“可是出了要紧事?”
裴季泽颔首,“今日一早,各地传来消息,粮商们像是商议好的,不仅将粮食的价格提高三成,还限量供应粮食,引起多地百姓恐慌,甚至出现小规模□□。”
谢柔嘉闻言冷哼一声,“这些个黑心的商人也不怕这些钱上沾血!”
“别担心,”裴季泽握住她的手,“此事前些日子我就命阿旻留意。”
谢柔嘉这才惊觉他掌心滚烫,“怎还这样烫?可吃药?”
眼底浮现出一抹柔意的男人道:“待会儿就吃。”
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一旁的郑远与安道和相互对视一眼,更加坐立不安。
这时裴少旻匆匆入内。
裴季泽道:“今儿就先到这儿吧。”
郑远迟疑,“如今粮仓内的粮食已经撑不了几日,可要减少每日熬粥的米粮?”
裴季泽摇头,“照旧即可。”
这段日子以来,他事事深谋远虑,算无遗策,郑远与安道和二人早已习惯以他马首是瞻,也不多说什么,起身告辞。
还没走出院子,郑远忍不住道:“这裴御史政务上如此精明的一个人,怎干起这种糊涂事来!”
那日河道发生的情景,几乎都传遍整个鄂州,眼下人人都在议论此事。
虽说并不是有孕,只是来了癸水,可若是传到安乐公主耳朵里,该如何是好。
安道和不置可否,眼神里也藏着浓浓的忧虑。
*
书房里。
裴季泽问:“叫你查的事情如何?”
裴少旻道:“与阿兄猜测的一致,此事与岳阳侯脱不了干系。不过这个岳阳侯与江家其他人不相同,在外名声极好,是个城府极深之人。我派人查了许久,竟然连他什么模样都没查到。”
裴季泽沉吟片刻,吩咐裴少旻,“你先去派人营造我已经购得大量粮食的假象。”
裴少旻对于自家哥哥的安排一向无异议,即刻去办。
待书房空下来,裴季泽看向谢柔嘉,“微臣想要劳烦殿下帮忙做件事。”
谢柔嘉立刻道:“驸马请说,我必定竭力替你办了!”
裴季泽眼底浮现出一抹笑意,“殿下莫要如此紧张,不过是小事一桩。”
他甚少笑。
这一笑,犹如冰雪融化,尤其是那对含情眸,眼波流转,摄人心魂。
谢柔嘉偏过脸去,“我哪里紧张,不过是想要尽快解决此事而已。”
他朝她伸出手,“殿下附耳过来。”
谢柔嘉起身走到他跟前,才稍稍俯下身,被他圈住腰搂坐在腿上。
他眼下还在高热,就连腿部的肌肉都滚烫。
谢柔嘉被烫得立刻起身,却被他牢牢地禁锢在怀里。
也不知他一个病人哪里来的力气,她挣了几回却怎么都挣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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