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后,也知道了我母亲当时已被控制,你除了杀她别无她法。”
其实,我早该猜到的。裴追少年时起便宁折不弯、风骨凛然。如果不是知道了这些所谓的真相,不可能愿意委曲求全与我相处多年。
那一瞬间,我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欣慰吗?并不尽然。
我只是忽然想到了那日他看着我做的生日蛋糕,眼里如浮光掠影般闪现的光。
“那又如何?”然后我打断他,漠然道。
我站起身,逼视裴追。他身量其实已比我略高,但我毕竟曾位高权重、强势多年,单论气势,无论是否问心无愧,从未输过。
裴追缓缓皱起眉。
我道:“世人言,论迹不论心。你母亲心脏上那刀是我插的,你父亲也的的确确死于我的失误。遑论那枉死的千余人。”
我微抬下颌,自上而下望着他:“这些事抹得掉吗?——裴追,你扪心自问,忘得掉你母亲死前的脸吗?忘得掉我握着匕首刺入她心脏时,我满手的血吗?”
裴追第一次沉默了。
——他忘不掉,我知道。
因为每次他望向我,神情热烈又克制、温暖又冷漠,浮光掠影的笑意下映着刻骨铭心的遗恨。
我们其实心知肚明,只要我和他都还活着,只要时光没有倒流——他父母的死,永远是我们之间拔不出的刺。
“更何况——我私心性情如何,你如何能知?”我继续添了把火。
这回,他却不退不避,答道:“我自然知你,因为我对你——”
我却没有听到他最后的话。
因为就在这一刻,阵法正式生效,万丈光芒如利刃般穿透我的身体,万箭穿心、凌迟之刑,无外乎此。
我知道,裴追始终看着我。尽管我看不请他的神情。
我低头笑了下,扬声说了最后一句话。
“一切都结束了,你也终于可以自由了。裴追,你我之间……
——一笔勾销,不必再见。”
*
一笔勾销,不必再见。
勾销……是曾有千般道不明的情绪,万种理不清的爱恨。
不再见……是因为想见,却又不得见、不能见。
时空轮转,旧时间线的十几年朝夕相处,再加上现今七年的孤灯影只,我这么一个半生刚愎自用、如今自食其果、命不久矣的人渣,却终于不合时宜地在此刻……忽然明白了那种看到裴追时,就会出现的奇异感觉。
酸楚、痛苦、笑、绝望。
纠缠在黑夜中的无数个梦,剜心换命、超越理性的疯狂……天地毁灭前的一次短暂纵情。
都是因为……我曾喜欢裴追。
我爱他。
裴追维持着要掀开那张纸的姿势。而我的手覆在他的手上。
说来奇异,以我如今的力道,他强势地推开我翻开画只是轻而易举的事。但他竟然就这么沉默地,由着我按着。
“你怕我看到什么?”裴追问我:“沈无,反面有什么?”
我露出无懈可击的温顺笑容:“什么也没有。”
我们僵持着。终于,裴追松了手,我立刻抽回了那张纸。
他却说:“别急。有条件。沈无,拿你这画上的秘密,换一个问题。”
这画原本就是我的,是他不问自取。我却没反驳,只是笑着将画纸收进了行李箱,弯腰拉上拉链锁上,然后顺便从桌上顺了两只带不走的苹果,用衣角抹了抹,递了一只给裴追。
裴追没动。我笑道:“小裴总何必这么严肃?我答便是了,吃点水果,放轻松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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