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车劳顿,臣等殿下面圣完,为殿下接风洗尘。”
殷臻“嗯”了声。
他惯来如此,桓钦并不在意地收回手帕,目送他身影朝前。
华服的青年抬脚跨过太极殿层层玉阶,门口太监一甩拂尘:“太子求见——”
顷刻间尖锐声音传向四面八方:“太子面圣——”
殿内死气沉沉。
门窗紧闭,空气不流通,视线昏暗,模糊而细长的灯烛影子投射在地面。
晋帝今年五十有八,多年酒色掏空了底子。他临近老年,笃信术士,想求长生,三个月前已经时而清醒时而混沌,一切朝事交给辅臣张隆。
各种熏香刺鼻,依然掩不住将死之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
殷臻跪地俯身,下拜。
候在一侧的宫女掀开了床帐。
苍老声线响起:“回来了?”
殷臻:“回来了。”
长久的沉寂。
殷臻端端正正跪坐,目之所及是冰凉坚硬地面。
他膝盖隐痛,却一动不动。
“你所有兄弟……咳咳咳……咳咳……来得都挺快。”殷成渊一边咳嗽一边撑着身边宫女的手站起来,他就穿了一件单衣,久病后过瘦,眼眶深深凹陷下去,瘦得空荡吓人。
殷臻:“臣知错。”
“臣?”
殷成渊在宫女搀扶下朝下走,隐约冷笑道:“出去一趟,连父皇都不喊了?”
殷臻:“父皇。”
“上前来,朕看看你。”
殷臻上前一步。
殷成渊微眯着眼,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他。
要不是五年前他受簇拥登上储君之位,殷成渊甚至不记得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儿子。
他所有的孩子野心昭昭,表面至少还和他保持客套。殷臻这人不同,他毫无柔软之意,往前爬的每一步绝不依赖单薄的亲缘关系。
若在年轻时,殷成渊会庆幸自己后继有人,到现在,他满心只剩忌惮和怀疑。
殷成渊眼中晦涩难明:“朕让你——上前来。”
殷臻看见他枯瘦如树枝的手指,沉默一瞬,往前走。
“啪!”
响亮的巴掌声。
殿内宫女太监噤若寒蝉。
那一巴掌力气很大,殷臻被扇得偏过头去,脸上浮现清晰的五指掌印。他微微抵了抵下牙,血腥味迅速在嘴里弥漫。
殷成渊用了全力,站立不稳,不断喘着粗气。
殷臻半抬起头看他。
“这一掌惩戒你未及时回城。”殷成渊心中舒坦了些,厌恶摆手,“滚吧。”
殷臻退至殿外。
他心无波澜。
殿外正好站着人。
“好七弟。”殷程幸灾乐祸地看着他脸,“这是怎么了?”
殷臻颔首,情绪淡淡:“五哥。”
“诶,打住。”殷程道,“你是太子,我可受不起这一声五哥。”
殷臻:“哦。”他绕过殷程走。
殷程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亦步亦趋跟着:“哎呀,也难免父皇生气,他膝下皇子有一个算一个,都跪在榻边诚心诚意侍疾。一个个跪得比乌龟王八蛋还齐整。要我说,七弟就算是有什么要紧事,譬如跟摄政王请罪什么的,也不着急这一时半刻——”
跟摄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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