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还有人始终帮他记得,他羞愧难当,“先生厚爱……”
“那先生今日……”
“其实我已在此处等你几日了,侯府如今虽可栖身,却不长远,阿雪……”尹钲之牵起卫衔雪的手,“有句实话我还是要说与你听。”
卫衔雪被尹钲之掌心的老茧分了几分注意,“先生请讲。”
“如今燕国起兵,大有些不死不休的意思,你如今再在京城待下去,无异于选了绝路。”尹钲之满脸肃然,“前些时日京城守备虽有变化,但世上众口铄金乃是最为锋利的刀刃,等到来日两国战事再起锋芒,死的人命再多些,百姓的怨气再重些,他江褚寒哪怕夺了兵权,也不可能在天下人面前护住你。”
“这事你可曾想过?”
卫衔雪心里晃过江褚寒的身影,满地的五味杂陈让他有些不敢细想,“衔雪目光短浅,今日离去只是因为同他侯府世子缘尽于此,所以的先生的意思是……”
尹钲之望了望四周,带着卫衔雪往暗处摸着去路,“所以我打算送你出京。”
卫衔雪脚步有些停顿,“可我身为质子,就是江褚寒也不会让我离开,京城守备定然要把我拦下,我怎么能让先生担这祸事……”
尹钲之却像不曾听到这话,“明日,明日一早我就带你出城。”
京城这些时日开了宵禁,满街寂然,只有巡防的兵士偶尔巡过,带着甲胄擦响的声音绕过长街。
第二日天一亮,一辆马车缓缓驶过,冲着城门去了。
赶车的正是降尘,他攥着马绳,斗笠下有些遮住的目光朝四周扫过,面色带了些凝重,他时不时回头一眼,像是有些担忧。
马车里的卫衔雪也坐得有些如坐针毡,“先生……”
他抬了抬头,可对面的尹钲之正襟危坐,他面色如常,手里还拿了本书卷,一页页翻着,丝毫不似如临大敌。
卫衔雪抓了抓衣袖,他今日打扮与平常有些差别,那模样像个书童,正替尹钲之抱着一摞书卷。
见他这般紧张,尹钲之把书卷放下,“这几日崇文馆无事,我接了个出城讲学的活计,此事同宫里打过招呼,城门口的守军也认得我,这几日我都去,你莫要担心,只跟着就是。”
卫衔雪早听先生说过这个说法,可他心里还是跳得厉害,“如今生了战事,近日出城必定严查,何况我昨日从侯府出来,今日必然想到去城门堵截,如今还正是晨时,每日严查莫过于这个时候,先生实在不必急着此时带我出城。”
他始终觉得惴惴不安:“我被抓住倒是无虞,但若是牵连了先生,我定然……”
“阿雪。”尹钲之却伸出手,在狭窄的马车里拍了拍他的肩,他安抚道:“我有几句话要说与你听,你且记住。”
卫衔雪垂下头洗耳恭听,尹钲之收回手,他抚着掌道:“先生此生于世,始终只信‘因果归宿’四个字,这些年我也算偃旗息鼓、寂寂无名,可早些年的因早就种下了,所以一些事情即便知道结果,也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是我笃信的心道,所以不管今日发生了什么,也都是我自求的结局,我不会因此后悔,只觉得此生值当,但对于你……”
尹钲之停顿了会儿,他看着卫衔雪一脸有些不明白的表情,露出个隐秘的笑意,“先生做不了你的主,只能看你往后如何作想,如何抉择,以及……”
马车正驶到城门口,降尘在前头“吁——”了一声,他拉低了些头上盖的斗笠,往后吹了个口哨。
城门口守城的将士近来戒严,比往日多了许些,尤其一早出城的人多,一条长队排起,几乎算围了重重的人马。
眼见两个将士过来,降尘一手攥着马绳,一手下意识摸到了怀里的短刀。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