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有一个儿子,已经结了婚搬出去,常年不着家。白舟在某种程度上取代了她儿子的角色,甚至私底下帮她整理过房子。
但白舟其实是有些害怕见到她的。
她的癌细胞已经转移至腹膜,无力回天。她对白舟越友善,白舟就越害怕她的结局。
第一次亲眼看着自己照顾的病人离世,是每个医生的必经之路,无可避免,白舟很清楚,但是……
大多病人都令白舟感到不安,只有裴远向让他好受点。
这位年轻男孩的肿瘤虽然是恶性的,但因发现及时,还有机会切除干净,再配合积极的化疗,要论长期预后,他是白舟所有的病人里最好的。
正因如此,白舟一有时间就会去探望裴远向。他让白舟感觉自己还有点用,他的工作不全是看着病人等死。
裴远向的父母仔细考虑过白舟的几项方案,最终选择了比较激进的切除手术。手术当天,白舟在交班之前最后一次来检查裴远向的情况,他现在确认这男孩对他更容易露出脆弱一面了。
别的医生护士,甚至是父母问他情况,他都能反过来安慰人,到了白舟跟前就不撑了,坦白道害怕。
白舟道:“主刀医生经验很丰富,到时候你全身麻醉,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裴远向摇了摇头,“不是怕这个。”
“是术后恢复的问题吗?”
“嗯……我怕以后不能打球了……”
“我们一关一关过,先清除你身体里的癌细胞,再做康复训练,再去想打球的事。想得太多就会忧虑太多,能过了当下这关已经很了不起了,”白舟难得说这么多话,“客观来看,我觉得你是有希望恢复成之前的样子的,不能说百分百,但努力一下应该有七八成。”
白舟的声音熨帖入耳,再一次印证裴远向的猜测:白医生有种天生的魔力,在他身边自己就会感到安心。
“白医生,你会打球吗?”他问。
白舟摇了摇头,笑道:“我是个书呆子。”
“你不喜欢做运动吗?”
“这倒不是,”白舟道,“我喜欢水上运动。”
“游泳?”
“嗯,还有……”白舟走神道,“滑水……”
三年前贺望泊带他出海的画面忽然浮现,那好像是妹妹病重的日子里,他难得开心的一天了。
“我也会游泳。”裴远向道。
白舟朝他笑了笑,道:“游泳是很好的复健项目,对负重的需求没有那么大,你之后做训练可能经常有机会游泳。”
“你会来看我吗?”
白舟谈过一次失败的恋爱,吃了很多教训,长进了许多,再也不是一开始那个青涩的大学生。
他能感觉到裴远向对自己是不同的,偷瞄的目光,撒娇的语气,尤其在发现他只对自己喊疼后,白舟更加确认了。
他不想自恋地以为裴远向会喜欢上自己,但裴远向对他的依赖与渴望接近却是毋庸置疑的。
“来看我吧。”裴远向再次重复。
这不公平。手术有许多难以预计的风险,在这个节骨眼上,裴远向提什么要求白舟都没办法拒绝。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就差不多到了裴远向父母探病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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