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制止,陆承安绝对是个不顾一切的小疯子。他在客厅越轨。褚红毛毯依然在他身上,但他的腿从婴儿那样并着坐在景尚怀里变成叉开。毯子的边缘隐隐露出紧贴在沙发表面、绷紧的足背。而景尚显然不是那个会让冷静占据意识高地制止他的人,景尚是地狱里的鬼,只会拉着陆承安共沉。
他一边拽紧那张毛毯,紧紧勒在陆承安颈下,仿佛要勒死他似的。阴沉发狠的神情,也确实表明他有这个想法。
但毛毯只是严密如海地裹紧陆承安颀长的躯体,没有任何杀伤力。陆承安没清洗就这么接着用,反正都是景狗的脏东西。他们沉默对视,实则陆承安心里的狂风骤雨密集得离谱,他连“景尚姓景”这种无聊的话题都得在心里说一说问一问,就为听景尚隐忍地:“嗯。”
那副油画色彩秾艳,有大片的玫瑰,陆承安一眼就看出那肯定是需要用百倍千倍的细心娇养的火红玫瑰,他现在种了2 9 7枝呢。油画里火红玫瑰盛开、延伸到天际。阳光下透明且微微闪烁的玻璃穹顶像块钻玉,引诱着人类的双脚往前走。
走进去吧,前面是玫瑰;走进去吧,前面是花园。
走进去吧,前面是......
陆承安在颠簸中眯眼,仔细辨认。和景尚卧室里的那副油画有一点一样,它们都有字。
这幅的是首诗:
【约瑟将会重返迦南,请别悲哀;
棚屋将会回到玫瑰花园,请别悲哀;
如果洪水即将来临,吞没所有的生命;
诺亚方舟是你们在风暴中心的指引,请别悲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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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自陆承安的眼睛里悲哀地流出来,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把脸埋进毛毯,埋进景尚的胸口,不知道到底是属于生理性的眼泪还是属于什么的眼泪,大颗大颗地烧灼着景尚。令景尚怔愣过后,变得前所未有的温柔起来。可陆承安还在哭。
多么安静,但是太烫了。
这一刻,景尚听不到陆承安的心里在说些什么。因为他什么都没说。
那里空洞、荒芜。
恍若突然变成世界上最苍凉的无人之境,寂阒得令人心慌。
他的眼泪像无声的黑暗,淌过他的脸颊。如果是他主动关掉灯,单方面闭掉开关,那么谁也走不进去。
所以只能由景尚亲口问。
“怎么了......陆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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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了许久许久,直待眼泪失去温度、干涸,陆承安的呼吸趋于平稳音色恢复正常,他像没事人一样大大咧咧、莫名其妙地说道:“景哥,我要好好活着。我特别喜欢活着的感觉。”
大概是晚上的原因,虽然华美的吊灯亮得晃眼,那些光也落进陆承安的眼底制造明亮,可他烟蓝色瞳孔里的神采并不如往常骂人时招摇闪烁。
陆承安该回家了。
他不能太长时间不回家。
‘玛德臭傻哔,又让你爽了一回。我真的得回家一趟,昨天把‘陆承安’送回家我还没回去看看他,那些比你还娇贵的玫瑰也得看看死没死。’陆承安怕用嘴说话会忍不住骂得声音大,考虑到牧寒云这个最大的神经病在家,他考虑周全,直愣愣地看着景尚的双眼,用心声说,‘我知道你父亲不爱你,也知道你爸没法反抗,但你不能因为自己家庭不幸就不让我回家呀。再不让我回去我现在就特妈叫出来,叫得超级大声,让你父亲和你爸都听见,你知道的呀我最会浪了。你见到的次数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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