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stForward——快进键。
以及Rewind——倒带键。
灵感犹如夏季对流雨一般从天而降,曲邬桐摘下耳机起身,轻手轻脚地跑到客厅置物架上翻找。
拿着一把小号螺丝刀重新坐回书桌前,重新播放磁带,按下快进键,注视磁带转到尽头,曲邬桐小心翼翼地取出磁带。
笨拙地卸下磁带上的螺丝,打开塑料盖,取出带芯,曲邬桐将带芯翻转,重新放置回磁带壳中。
不太确定自己的操作是否规范,她莽撞地操作到半路才想起来应该在手机中搜索教程。
看着屏幕上的文字,曲邬桐深呼吸,将摇摇晃晃的心脏安抚,再一次按下播放键,快进到最后按下暂停键。
咬住嘴唇,曲邬桐眨眼,无名指的钻戒在夜晚依旧闪烁,她用食指数不清第几次按下播放键。
过期的时间变成开头空旷的杂音,曲邬桐几乎不能呼吸,然后她听见梁靳深是声音。
“第一行不能出现‘我爱你’否则接下来的十三行全都是废话了。”
他一字一句认真念着那一首她烂熟于心的《伪十四行诗》,声音很轻,语速很缓,好像是把每一个字都横竖撇捺拆解咀嚼后才能说出口。
十八岁的梁靳深念诵着这首诗,除却A4纸上缄默的宋体字,他也用磁带记录了声带的震颤与心脏的跳动。
重复,三分钟内,梁靳深将每一个“我”“你”和“爱”都加重,成为曲邬桐耳畔强调的鼓点。
似有所感地想起游戏中的那一张写满英文单词的纸片,曲邬桐手忙脚乱地翻出自己的笔记本,快速翻页,找到那一段解题草稿。
被铅笔圈定的“I”“Love”“You”与耳机里流淌的重音的“我”“你”和“爱”谱成一曲盛大的真心不朽的变奏曲。
泪滴到手上,砸落在那一枚被精确切割的三克拉钻石上,曲邬桐低头,才发觉自己在无声流泪。
他的声音是青涩的,不成熟的;念诗的节奏是卡顿的,不流畅的;可曲邬桐却将这三分钟磁带重播一遍又一遍,好似怎么听都听不腻。
平日信手拈来的理智与淡漠在这个瞬间被十八岁滚烫的真心驱赶,曲邬桐的泪沾湿整页笔记纸。
之前总好奇的那个问题——他为什么爱我,变得无足轻重,曲邬桐并不想苛求一个答案,在这个夜晚,她只想问:
你爱了我多久?
你还爱我吗?
九点钟的月亮,合上那一页被泡得皱巴巴的笔记,曲邬桐擦干泪,青春期延时到达的羞涩情绪从沾了泪的指尖蔓延到胸膛。
收起磁带与磁带机,将有线耳机一圈一圈缠在手指上整理清楚继续丢进包里,曲邬桐大口呼吸,站起身,按灭桌上的台灯,走出这一间吞没了她许多情绪的书房。
从更衣间中拿出换洗衣物,曲邬桐躲进浴室。
浴缸盛满热水,没有丢浴球,作为代替,她挤了好几泵梁靳深那一瓶常青藤气息的沐浴露,在汩汩热水下冲出一整个浴缸的泡沫与常青藤叶。
要不要问他呢?
曲邬桐坐在浴缸里,抱着腿,一张脸被热水闷得很红。
问不出口,十八岁梁靳深那一番情真意切的帽子戏法般的告别哄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垂下眸,盯着水面上轻轻摇晃的泡泡,她有些紧张,害怕他执迷不悟地爱她,又害怕他半路而逃。
攥着略微打潮的头发,曲邬桐从浴室走出,坐到梳妆桌前,慢条斯理地涂抹着补水喷雾、精华、面霜与润唇膏。
梁靳深还没睡,捧着Kindle靠在床边读,壁灯映得他很柔和,像泡在蜂蜜里一样。
隔着镜子,曲邬桐偷偷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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