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去打扰。”
“小的明白。”
雨越下越大,不到酉时天已大黑。
新来的掌灯宫人给殿内添放烛火,轻手轻脚,生怕行事不周惹下祸端。
宫人大多戴罪入宫,做得是最下等的活,日夜浆洗着内侍的衣衫。小宫人折腾了一整个冬季,原本骨节分明的玉指肿成了水萝卜。
应天的春,才刚有回暖的气象,这场雨后又回了冬。殿内微暖,似有数千只蚂蚁爬上那生了冻疮的手。
这手曾为兄长磨墨,也曾试着提过檀木剑,洗过山一样的公服。此刻它悄悄挑起烛台上的灯罩,不敢叫烛火晃得太厉害,以免惊扰新皇。
入夜后不久,陆公公从刑部归来,到勤政殿回话:“陛下,杨侍郎将填账的事招供了,此案若在七品以下的官员身上,按律当判三十杖、发配边疆,娄大人却是望天一笑,说什么‘闲庭之月’然后就扔下臣自己走了。”
朱承启听了陆公公的话,执笔的手一顿,他从繁冗的奏疏里抬起头来,念道:“闭门不管庭前月,分付梅花自主张。”
当下一笑,温声自语:“她竟是这么说的?”又饶有兴致地问起:“可是上次在午门前冒雨站了一夜的那个娄肖?”
陆公公也笑:“正是。那时陛下还未亲政,替先帝监国,娄大人为一桩命案,非要见您,淋雨可是大病了一场。”
朱承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这般做作成全了自己,倒为后世遗下朕昏庸的口实了。”虽这样说,他脸上的笑意却更深了些。
宫人正举着新烛往台上插,光听着君臣二人的对话,不防叫烛泪滴到虎口上,当下吃疼的收回手去,笨手拙脚之下带出一阵风,掀倒了一旁的蜡烛,蜡烛落到地上断成三截,滚了几滚才被熄灭。
这一举动引起了朱承启的注意,宫人发觉皇帝静静地看着自己,立马低下头去。
朱承启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把头抬起来。”
宫人跪下,却始终不肯抬头。
“大胆贱奴,你是哪个总管手下的?”陆公公道。
这会儿功夫殿外的老宫人已得了消息,满头大汗地被人领了过来,听说自己手下的人冲撞了皇帝,老宫人眼前一黑,脑仁发紧,就连四肢都不由地僵住。
老宫人被小宦官引到殿中,远远的就看见小宫人跪在那里,周围倒没什么人,书案前坐着一个雅致的青年,着白色云纹广袖缎袍,头戴莲瓣玉冠,一副居家的装束,眉目间却透着隐不去的清贵之气,这必是新帝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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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宣帝在时,宫中规矩森严,在皇帝跟前当差,无异于刀口舔血,先帝虽不在了,但母女本是一气。
念及此,老宫人登时周身发麻,跪下再三叩首:“这贱奴竟冲撞了陛下,实在罪该万死,也怪老奴没能教管好她,才叫她惹下这等祸端。天恩浩荡,但求陛下念她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又愚昧拙笨,饶我二人一回吧。”
说着又叩了几个头,拉着一旁的小宫人好一通明示暗示,对方却仍没有反应,沉默许久后突然来了一句:“是我一人之过,不干旁人的事,陛下罚我一人就是。”
老宫人的心猛然一颤,没想到她竟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自己一时间想死的心都有了。
当着皇帝的面,她也不敢发作,低声怒斥:“混账东西,陛下面前你也配自称‘我’了?这里可有你说话的份?”
“罢了。她既然这样说,朕没理由不成全。”朱承启道,“就叫她自去领那三十板子,清理兰台阁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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