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不论起对大齐疆域了然于心的程度,单只看这寥寥几笔的画技,便知沈明烛绝非酒囊饭袋之徒。
沈明烛举着树枝指了指其中一处,“从无到有修建所需时间长,但这里原本就有一处前朝留下的水道,只是荒废了,若是修整出来,最多两月便可用。”
沈永和皱眉:“你怎么知道?”
他身为皇帝,都没听说过哪个前朝在这个地方留下了什么水道。
沈明烛“啊”了一声,随口道:“在书上看到的。”
书看得多了,总能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翻出些有用的东西。
沈明烛接着道:“我上次路过江南去看过了,还能用。”
怪不得这人那时在江南徘徊许久,他还以为他是迷醉于温婉水乡的朦胧烟雨。
沈永和自嘲,沈明烛是真真切切的圣人,每一次的匆忙步履全是为苍生,是他狭隘。
萧予辞想,那以前呢?
以前沈明烛未曾解释的荒唐举止,是否也全都事出有因?
这人看了那么多书,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世人愚昧。就好像这次,如果他不说,谁知道江南埋藏着一条多年前留下的水道?
“朕这就派人过去,具体地址,还劳烦皇兄相告。”沈永和没沉浸在复杂心绪中太久。
沈明烛摇了摇头:“还是我亲自去吧。”
他笑了笑:“我在水利方面也略有心得,大概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他说着谦虚矜持的话,然而表情满是自信,显然并非“略有心得”而已。
颜慎看着看着,忽而就弥漫出几分酸楚。
沈明烛理应是这幅模样,他理应骄傲,理应张扬肆意。低调、谦卑再好,也不适合他。
沈永和没什么不能放心的,自五年后再见以来,好像不论什么事,沈明烛都能做得很好。
他正色道:“那便拜托皇兄了——皇兄可有想要的?”
一次又一次临危授命,他再厚的脸皮也会不好意思,对于沈明烛,他是有愧的。
除了皇位,他都能给。
“我吗?我没有什么想要的。”沈明烛思忖片刻,踟蹰着说道:“如果可以的话,出征的时候,能让庆尧也领一队兵马吗?”
他竟还没放弃这个念头。
沈永和沉默,“这是威胁吗?”
假使他不重用庆尧,沈明烛就不去江南?
沈明烛一怔:“当然不是,我从不拿百姓做交易。”
“那这是?”
“是请求。”
听沈明烛说出“请求”两个字是很奇怪的一件事,会让人坐立难安,从骨子里发出无所适从的难耐来。
沈永和再度沉默,片刻后,他说:“如果朕不同意呢?”
沈明烛遗憾地叹气:“那我也只能另找机会说服你了。”
他忍不住,再次强调:“其实,我真不会跟你争皇位。”
沈永和冷眼看他:“你怎么保证?”
“我……”沈明烛难以保证。
他可以发誓,他知道自己从不说谎,却不知该怎么让沈永和相信。
沈明烛苦恼地问:“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相信呢?”
沈永和脱口而出:“除非你……”死。
他急急将最后一个字咽下,不小心咬到了舌头,脸色瞬间白了些。
他缓了缓,又是片刻沉默,“朕答应你。”
这话落下,沈明烛脸上毫不掩饰绽开欢喜,他眉眼弯弯:“陛下,庆尧不会让你失望的。”
看得出这人对庆尧是有偏爱的,不止一次强调他的才华,不止一次为他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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