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郎无心踏出私塾时,看见郎辞正缩手缩脚地站在树下,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一副不敢放进兜里又不敢举起来的蠢样,她道:“这是什么。”
郎辞将那块小布展开,小声道:“雪花酥。”
“我又不是没见过。”郎无心道,“都化了还拿着,不黏吗?”
郎辞道:“师傅给的,说是祝我明日旗开得胜,要我提前回去好好休息。我已经吃了一块了,还有两块,一块留给你,一块带回去给娘。”
郎无心道:“既然不舍得,又何必装。你要吃就吃,我不喜欢这东西。”
她说完转身就走,郎辞在后快步追了上来,还在喋喋不休地聒噪追问:“你真的不吃吗?”“很好吃的,很甜!”“我真的吃啦?真的不用给你留着吗?”
烦死了,郎无心没回头,走远道:“我不吃。”
一块半黏不黏的雪花酥而已,况且本就是她自己得来的奖品,郎辞听了她确切的答复,反倒像是路上平白捡到钱一样,嘿嘿偷笑起来。
郎辞满心满眼盯着这得来不易又意义非凡的糖块,都没注意到自己正擦身而过一道路口,肩膀和一个人重重一撞,愕然间,那块雪花酥脱手飞出,落到正从马车上下来的另一人身上,黏腻的糖色在宝蓝衣料上砸出一个不浅的痕迹,又骨碌碌顺势滚下来,沿途制造出一条浅黄色的长痕。
她的眼睛追着糖块飞走,后知后觉地才看到被砸到那人,那人肥头大耳,面色燥卒,正皱着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郎辞这才发觉到街道上反常的寂静,眼前所有人都面色不善地看着自己,她这才发觉自己可能闯下了大祸,她不知道这人是什么官阶,但她能知道他今日似乎本就心情不佳,郎辞慌张道:“对、对不住……我……”
那人仍是没有说话,郎辞的目光求救似的转向前方的郎无心,她也微微蹙着眉,正往自己这边走来。
“府尹,这小孩蓄意冲撞,又像是练武的,说不准不怀好意。”侍从看眼色道,“这官服可是新的!这样被抹了糖色,莫非是代表着……”
那府尹守挥了挥手,似是没心情谈,只道:“给她个教训就算了,别见了红,晦气。”
只两句话的功夫,仅仅两句话的功夫,郎无心尚未来得及走到面前,郎辞的右手就被压在车轮下面,五指尽数碾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斗武天元转瞬沦为梦幻泡影,小屋重又浸泡在无尽的眼泪里,桌上做好的饭菜早已凉透,郎无心面无表情地坐在木桌旁,听着内室传来母亲崩溃般的悲鸣声,她哭得快把肺呕出来,仿佛恨不得是自己手指断了:“为什么就恰巧碰上他们……为什么就恰巧是今天?!为什么要走那条路,一块糖而已,傻孩子,我吃不吃又有什么所谓啊?!”
郎无心起身,走近榻边。母亲双眼已经红肿,紧紧抱住了她,低声道:“无心,幸好你没事,幸好你没有逞一时之气也跑过去,不然,娘真的不知该怎么办好了……”
郎无心从中听出了一丝咬着牙的责怪。
郎辞见她进来,虚弱地开口道:“姐……”
郎无心道:“什么。”
“没事的,不要担心我。以后,也还能习武的。只是,明日的比武,应该没有办法了。”郎辞嘴唇发白地伸出完好的另一只手,强笑着道,“他们不知道吧,我可是个左撇子!”
蠢货。
以为我会握住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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