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闪过几个零碎片段——微凉的掌心,低沉的哼唱,还有……
头痛欲裂。
“来人。”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老管家应声而入,手里提着壶温水。
这是今早丞相离府前特意嘱咐的,水温要保持在七分热,壶里还得炖着润喉的冰糖雪梨。
沈清让连饮三杯,喉间火辣辣的痛感才稍缓:“什么时辰了?”
“回公子,已过午时。”
他目光扫过焕然一新的床褥,突然没头没尾地问:“昨夜……有人来过?”
老管家欲言又止,最终长叹一声:“丞相大人守了您整夜,天不亮又赶去上朝了。”见自家公子怔住,又补充道:“您两天水米未进,药喂进去就吐,粥喝了又呕,把相爷折腾得……”
吐了?
沈清让低头看向自己身上雪白的中衣,散发着淡淡的白芷香;被褥里外三层都换了干净的;连发丝都透着皂角的清爽。
若非腰间残余的酸软,几乎要以为昨夜种种只是高烧时的幻梦。
沈清让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被角,忽然意识到。
这三年来每次高热醒转,等待他的从来都是黏腻的中衣、汗湿的被褥,和灼烧般的喉痛。
何曾有过这般清爽?
更别说案几上那壶冒着热气的冰糖雪梨。
“公子可要先洗漱?”管家轻声道,“午膳已经备好了。”
“嗯。”
沈清让掀被下榻,却在踩到地面时猛地僵住。
床榻边整整齐齐摆着一双软底布鞋,鞋尖朝外,正是最容易穿脱的角度。
他盯着那双布鞋,一时竟有些恍惚。
鞋面用的是上好的云锦,针脚细密整齐,内里还垫了层软绒。分明是怕他病后足底发凉。这样妥帖的用心,竟让他心头无端泛起一丝异样的温热。
“这鞋……”
“是丞相今早差人送来的。”老管家低声道,“说您病后体虚,最忌寒从脚起。”
沈清让沉默地穿上鞋,柔软的触感让他想起昨夜朦胧中,似乎有人握着他的脚踝,用温热的帕子细细擦拭……
“公子?”
管家的呼唤让他猛然回神。沈清让轻咳一声,强自压下耳尖的热意:“更衣吧。”
待他梳洗完毕,缓步穿过回廊时,一抹刺目的红突然撞入眼帘——
药圃里那株时岁送他的“大血”,竟在一夜之间花开满园。
沈清让忽然僵住了。
“我要你,好好活着。”
“会为我哭吗?”
“沈清让……你别生我气。”
“新年安康,沈清让。”
时岁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从秋猎的针锋相对,到昨夜的温柔低哄,数月来的点点滴滴如潮水般涌来。那些他以为早已忘记的细枝末节,此刻竟清晰得仿佛镌刻在骨血里。
时岁含笑的眼,微颤的指尖,还有雪夜里为他系斗篷时,落在发梢的温热呼吸……
沈清让忽然攥紧了腰间玉佩。
——他想见时岁。
此刻。马上。
沈清让猛地转身,衣袂翻飞间带起一阵清风。
“备马。”
老管家还未反应过来,自家公子已经大步流星地朝府门走去。那背影挺拔如松,哪还有半分病弱的模样。
“公子!您病才刚好……”
“我去丞相府。”沈清让头也不回地打断,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马蹄声急促地踏过朱雀大街,沈清让的心跳比马蹄还要快。
他想起时岁每次看向他时,眼底藏不住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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