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站定回头,道:“北上京兆凶险得很,按我原本打算,其实是想将你留在陛下身边的。”
玉霜一时惊醒,浑身悚然,正要出言分辨,却不料近处赵明枝又道:“只我虽得护卫,又走官路,仍觉心中惴惴——我从小到大任性得很,闯出不少祸事,你都一同分担,今次这样险,心中却想:只要有玉霜在,便不怕了。”
“如此做法,实在自私,却也顾不得这许多,只想再随心所欲一回。”
赵明枝微微一笑,道:“不过如今毕竟不同从前,你身有武艺,当真遇得不妥,见势不妙,不要管我,自逃回此处报信便是。”
玉霜迟迟不语,眼眶却是微红,只将头再一低垂,轻声道:“婢子领命。”
然而手中握紧那行囊褡带,心中却暗道:当真有那一日,主仆一场,便是为你死了又何妨。
***
说也奇怪。
两人一走出屋子,阴沉了一整日的天空就陡然一亮。
赵明枝抬头看去,只见远处夕阳撕破厚厚云层,露出半边温柔光亮,照得整个西边都明朗起来。
她极目眺望,见得天边晚霞明灭,云层变幻,心中原本的隐约忐忑也渐渐消散。
从来不过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只要做了自己所有能做到的,其余多思无益。
……
出发就在眼前,收拾好一应物什,趁着玉霜查漏补缺的功夫,赵明枝回了一趟东厢。
一向很乖的弟弟赵弘,这回仿佛感觉到了什么,黏着怎么都不肯让她走。
赵明枝哄了一会,同他道:“今夜杨中丞同吕参政轮值,外头也有墨香在,一旦有事……”
赵弘认真地道:“我就喊墨香去叫人。”
赵明枝点头,轻声道:“阿姐出门一趟,要过一阵子才回来,你好生吃饭睡觉,等身体好些了,骑射功夫也要跟着学起来,另有功课,全不能落下,待我回来检查。”
赵弘强忍着眼泪,抱着赵明枝的胳膊好一会,才把她的手放开,又小声道:“弘儿这就睡啦。”
语毕,果然闭上了眼。
赵明枝坐在床侧,伸出手去,摸了摸弟弟的脸,终于站起身来。
然而这一回才出内厢,就见得一人双目通红,偏头站在门边。
却是墨香。
她见得赵明枝终于出来,把眼泪一抹,问道:“姑娘,我在你心中,竟不如玉霜吗?”
赵明枝心中叹气,却知此事早晚要来,只得道:“莫要胡说。”
墨香哽咽问道:“那为甚玉霜能同姑娘一道北行,独撇下我一人在此……”
赵明枝上前两步,与她只隔着半步之距,却是缓声道:“弘儿不过八岁,旁人不知,你竟不知我吗?今次远行,短则月余,要是不顺三两月也未必能回来,留他一人,我如何能放心?”
“虽如此……”她说到此处,从来能言善辩,渐渐默然无声。
虽如此,为什么是她走我留?
这样的话,墨香看着赵明枝略显疲态的面容,怎么都说不出来。
在旁人面前的三公主,一向从容不迫,半点惫累也不露,只有到了她们这些自己人面前才能放松一二。
怎么能为了自己的一点小心思,叫她再来分心?
然而赵明枝又怎么会察觉不到墨香的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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