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明明敏感脆弱,可自尊比天高,只用一支时常断水的老钢笔,就能在囚笼般的作文格子纸里写尽离合悲欢,傲骨淋漓;明明身体虚弱,可聪慧善辨,似乎没有他解不出的题,仿佛世界的未知在他笔下只是简单的1+1。
倔强又脆弱,复杂又单纯——林湛太有趣了,有趣到谢辞几乎按捺不住血液里的狩猎本能。
那时,生活对他来说只是个玩物,而林湛是其中最好玩的那一个。他逗弄着林湛,喜欢看那人耳根红透的羞恼;他说着俏皮话,喜欢看对方不服输而倔强扬起的下颌。
谢辞觉得林湛是假清高,而林湛觉得谢辞是真俗气;两人的对抗与争吵,几乎成了日常。谢辞一次次试探着林湛的底线,眼见那人高高筑起的边界线逐渐模糊、崩溃,这极大满足了谢辞的征服欲。掠夺、索取,他无恶不作。
可,在无人留意的角落,爱意也阴暗地疯长。谢辞拒绝相信这荒谬的暗恋,他不容许猎手反被猎物驯服。可直到林湛那次哭到心脏病发作,谢辞才惊觉自己的阵线也早已失守,距离全面投降,只差一步。
他想弥补,可十七岁的富裕生活没有教会他用十块钱说爱——一袋软糖、一句道歉可以弥补的裂痕,谢辞却亲手为他们的关系凿开了一道天堑。
他明知道林湛想要的是归属感,可曾经的他给不了,也不想给;等到他终于长成了一棵向下扎根的树,林湛已经成为风里漂泊的雪,错位的成熟,永远无法对齐的轨道,他们早已错过了遇见彼此的最好时间。
谢辞望着天花板上频闪的灯管出神,怔怔地。
“我就骗了他两年,他竟然报复了我五年。不……不止。直到现在,我在他眼里,还是个无可救药的骗子。”
“其实你有过机会。”钟涵提醒他,“八百块。”
“……”
不提这事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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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辞难掩疲意地揉着太阳穴,不堪回首的往事支离破碎地涌了上来。
六月毕业季,盛夏,蝉鸣喧嚣;一夜兵荒马乱,床单褶皱遍布,枕头被扯出了棉絮。生平第一次醉酒加上放纵,林湛浑身瘫软地倒在其中,直愣愣地望着天花板,像是被抓破的人偶。
‘我说,我爱你。’
二十二岁的谢辞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他几乎没有害怕过,哪怕知道家里破产也没有怕过,而这是生平仅有的忐忑。
七年间的第二十八次告白。不同于公开场合的调情,这是第一次床笫间的密语,也是谢辞最后一次的挽留与试探。
而林湛只是红着眼睛,缓慢地站起来,一件一件地穿着衣服,狼狈地遮住背上的青紫。他背对着谢辞,身体都在打着晃。谢辞不知所措地从身后抱着林湛,双手勒住那人可一握的腰:‘我刚说的话,你没听见?为什么不回答?’
林湛单薄的肩在抖,眼泪掉下来,在谢辞小臂烫出几个洞。
‘一晚上了,你还没玩够,是吗?现在只有我们两个,没有观众,你不需要演戏。假话说完了,你可以说真话了。’
生活的回旋镖不会放过任何人。那些年,谢辞说出口的每一个谎言,在最需要人信任的时刻,掉头回来,重重地扇了几个他耳光。
生活给了他们七年时间建立信任。谢辞用虚情假意荒废了两年,而林湛用怀疑疏远了对方五年。他们一个追,一个躲;一个徒劳无功,一个担惊受怕。
林湛这辈子都不会再相信他的真心了——谢辞此刻终于绝望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五年的荒芜一瞬间涌上心头,他想起林湛一次又一次践踏着他的自尊心。无力感裹着被怀疑的愤怒,终于化作了一个漫不经心的调笑。
‘你想听真话,是吧?好啊。我要走了。下周。去英国。可能以后都不回来了。’
‘所以,他们说的……’
‘嗯,系里的传言都是真的。家里需要钱,我卖个身也正常。至于联姻什么的,我不喜欢,但是见一见,也还不错。七八个,轮着来,晚上应该会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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