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擦地面的沉滞声,来人嗓音半带低哑:“大晚上的,什么文件非要我现在签…”
门打开一道缝,先露出一双黯淡又不耐的黑眸。看清来人的瞬间,谢辞的神色一怔,好几秒后才把门开大了些。昏暗中,那人半倚着门框,穿一件松垮的黑色衬衫,领口随意敞开,气息明显不稳,眉尖微蹙 :“林湛?你怎么……”
所有的犹豫、纠结,在看见谢辞的那一瞬间被丢到了天外。
林湛立刻从兜里掏出那支白色的温度枪,撩起谢辞被汗打湿的额发,‘嘀’地一声,代替了他的寒暄。
“……你都要熟了,没感觉吗?”
林湛把温度枪翻转,露出表上的温度显示。
‘38.8’
谢辞眼神扫过显示盘,又落在林湛紧抿着的唇——对方好像比自己还要更紧张。
他看向走廊尽处,似乎在打量是否有人跟随,片刻,才收回视线,懒洋洋地单手撑着门框,没有让林湛进去的意思:“是谁告诉你这里的地址?半夜十二点来我家,你是在暗示我什么?”
“两个选择。我打120把你拉走,或者让我帮你看病。”
“哦?这么主动。我记得有人之前才跟我吵了一架,说死也不想再跟我有任何瓜葛。这才几天,就忘了?”
“伤口感染的后果非常严重。如果你想未来两周都躺在住院部,可以,我现在就可以走。”
医生在伤患面前有着压倒性的统治力,林湛上前半步,用冰凉的二指按住谢辞的侧颈动脉,起了薄雾的镜片依旧掩不住冷静果决:“谢辞。再犹豫下去,你就只剩一个选择了。”
“120?”
谢辞忍不住笑。
林湛皱眉:“你怀疑我的判断?”
“哪敢啊。只不过,时隔几年又看见兔子咬人,有点怀念。”
“……什么?”
“我是说,大晚上的,120 太吵人了,想想就麻烦。算了,进来吧,别嫌家里乱。”
谢辞终于从阴影中踏出半步。他的脸色泛着病态的薄红,神色倦怠,前额的碎发还沾着水,像是刚洗了把脸,努力维持着最后的清醒。对上林湛担心的目光,他也只是微弯下身子,接过对方手里的医药箱。
金属箱身浸透了冬雪的冰凉,把手却是温的,被林湛一路紧紧地握着,藏着掩不住的担忧。
门被轻轻地合上。
屋内萦绕着浓郁的外用药味,又甜又涩,像是小时候跌打损伤用的中药药酒。空调虽然开着,但温度并不高,林湛脱了外套后,竟然隐隐觉得凉飕飕的。他将外衣折好,规矩地挂在门口的银色衣架,踩着谢辞准备的拖鞋进屋,脚步很轻。
屋内宽敞,三面落地窗,视野通透。与之相比,室内的装修只能称得上冷清。黑白灰主色调,没有什么喧哗的颜色。客厅靠墙立着三个黑色的档案柜,满是散落的资料和纸盒子,电视墙挂着显示屏,屏幕旁连着电脑主机,主机的右手侧有一张可升降的站立办公桌,正对着落地窗,严肃又无趣,说是一间微缩办公室也不为过,与谢辞跳脱飞扬的性格实在不搭。
林湛出神地望着这些家具,心中陌生感不减反增。
直到他被领到沙发的另一侧,才终于看见了点熟悉的小玩意儿。这是客厅里唯一的一座装饰柜,最下面一层摆着各种红酒,中上层就是各类无人机模型、赛车和摩托车配件,时间跨度至少超越十年,有几个甚至连林湛都眼熟。在爱好上,谢辞从不吝花费时间和金钱,也称得上长情。
沙发旁只亮着一盏落地灯,灯色淡黄模糊,沿着光线的尽处,他看见了一枚发动机残件,归属于1955年的法拉利500 Mondial。他记得谢辞把它带到学校向自己炫耀,可他当时不明白它的价值,还以为是类似于摩托车活塞之类的廉价配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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