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夜里十点半,学生的伞流汇聚成河涌出校门,操场空无一人,只有他悄无声息地猫在黑暗里。
“你到底是什么人啊?”晏尔问,“两只眼睛亮得跟大灯一样,也不怕被人发现了把你当妖怪。”
“隔这么远谁看得清。”钟悬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还是荧光的,“啪”的一下把棍掰碎了,荧黄色的光源安静地亮在夜色里,他把糖塞进嘴里,含糊说,“请你吃糖。”
晏尔婉拒了,试图点菜:“我想吃红烧酱肘子。”
“没有,啃你自己吧。”
离雨停、离钟悬的“灯”暗下去,都还有一段时间。
晏尔是静不下来的性子,无聊的时候就算是仇人也想抓起来唠两句,问他:“那只马到底是什么东西?马死掉也会变成鬼吗?”
钟悬简洁地说:“是鬼,其他不知道。”
晏尔不信:“你都能杀你说不知道?”
“屠宰场杀猪的时候也不翻每只猪的履历。”
晏尔:“……你生下来说话就这么难听是吗?”
钟悬没理他,手肘压在膝盖上,微微躬着腰看眼前的晦暗风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有一边鼓起的腮帮子显出一点少年稚气。
过了一会儿,他问晏尔:“你知道什么是鬼吗?”
晏尔回答:“人死了就会变鬼。”
“人死了是尸体。”钟悬纠正他,“人之余气为鬼,越是横死的人越容易成鬼,动物一般不会,它们没有那么大的怨气,如果会的话就很可怜了。”
晏尔问:“为什么?”
“因为鬼也分强弱,像你遇到的那只地缚灵就是很低级的鬼怪,行动范围有限,只能搞搞恶作剧,闹不出多大的事自己就消散了。再厉害一点的能生出一部分神智,它们为了存活下去,会想法设法地害人和吞噬同类来强大自身……动物都很笨,变成鬼以后就更笨了,只会被吃掉。”
晏尔心里微微一动,如果鬼是通过吃小鬼变强的,自己现在约等于半个鬼,是不是也能用同样的办法变厉害?
那只要吃得够多,别说被圈禁在平临中学,踹掉钟悬夺回身体也只是分分钟的事……
“那样你就真的回不去了,”钟悬打断了他的异想天开,淡淡地说,“魂魄沾上怨气就会被污染,和肉身互相排斥,你不仅回不去,还会把你的肉身一起害死。”
晏尔只好遗憾地放弃了这个想法,又问:“那刚刚那只马是……”
“可能是吞掉一只马鬼的怨灵,还没消化干净,也可能是人死前形象的异化……”钟悬耸了耸肩,“比如加班加到过劳死的社畜牛马。”
晏尔很轻地“啊”了一声,被马嚼的时候害怕得要死,可是换成加班猝死的人,他又觉得它们也怪不容易的。
“你又同情上了?”
晏尔问:“干你们这行的,就没有和平一点的解决方式吗?”
“有,我师父的徒子徒孙们都主张化解怨气然后超度,但是我不喜欢,啰里啰唆,太麻烦了。”钟悬“咔擦”一声把嘴里的棒棒糖咬碎了,嗓音含糊不清,“我讨厌怨灵,它们长得都很恶心,这种喜欢乱吃东西的就更恶心了。”
听他这么说,晏尔更加确信钟悬是个三脚猫小道士,还是个不服管教的逆徒。
自己得多倒霉才会撞上他,但凡上的是他师门里别人的身——就凭外婆给那些“大师”们砸钱砸出来的交情,说不定当天就给他送回家里了。
晏尔忍不住问:“你说话做事这么极端,一点余地都不留,不怕将来会有报应吗?”
外婆信奉一些奇奇怪怪的命理玄学,说晏尔身弱,五行力量不足,怕他因此运势不好,一天到晚唠叨他衣着要如何如何鲜亮,金生水,土稳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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